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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时难-作者夜瑶(授权转载)强烈推荐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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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28 3031
这是作者授权转载得,如果转载,请联系作者夜瑶,请尊重作者得劳动成果,谢谢~~


夜大得话:
这篇文也写了十七万多字了,很想和看文的人直接交流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和建议。
邮箱:XHAJF@163.COM
QQ:308144735
愿意的话,和我聊聊,好吗?(验证信息为书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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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新坑:《莫凭栏》
地址: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32670
文案:

如果说,一座失落的城池,只是为了偿还我和你,是不是太孤惘?
如果说,无数陨落的生命,只是为了成全我和你,是不是太冷漠?
如果说,这个陷落的王朝,只是为了造就我和你,是不是太狂妄?

如果说,那些血泪,那些挣扎,那些风雨,那些厮杀,只是为了让我更爱你,是不是太凄绝?
如果说,那些相逢,那些甜蜜,那些誓言,那些缠绵,只是为了让我离开你,是不是太萧瑟?

如果没有我,你还是不是你?
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不是我!



夜大,如果出书了,告诉我一声,大家如果喜欢这个小说,等大大出书,一定要去买,真的值得收藏得~~

[ 本帖最后由 dafeitu 于 1-11 14: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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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201

bugbug  贵宾  发表于 2006-10-25 03:4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绝对地支持夜大大的文章!
前有文叔,后有十三 两者相较,该取其谁 难啊难啊难啊~~~~ buggy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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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25 04:33:39 | 显示全部楼层
生命果真是一个循环往复的圈,我被命运携入这个圈里,只任洪流席卷、冲刷,你就是我手中握着的最后一枚稻草,抑或,我是你手中的那枚稻草,紧握在你的掌心里,随你一同沉入不可知的未来?
又或者,我俩其实双手空空,支撑自己的,不过一场虚幻的梦。


一个故事而已,与史实无关。
一场梦而已,与清醒无关。
一滴泪而已,与悲伤无关。
一个我而已,与爱无关。




欲问前路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第一次到京城,坐在马车里实在气闷,偷偷地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三月的小雨如烟如雾,宏伟的皇城笼在一片轻霭中,凭添了几分神秘与美丽。在车上已经坐了很多天了,多得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有多久了,每天只是一个人坐着,不敢问也不敢想,他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我低下头抱紧怀里的一个青绸小包袱,隔着层层包裹轻轻摩挲着里面的东西,内心再次平静。
  额娘,只要有你陪着我,到哪里萦儿也不怕。
  车进城门又走了很久还没有停,这京城真大,和我以前住的黔西小镇比起来大了无数倍,在那里,我有时偷偷爬上哨兵的瞭望台就能一眼看遍全镇,可是这座京城大得却有点恐怖,不知人们住在这里面,会不会迷路呢?
  也思翰叔叔骑在马上,看见了我挑帘的动作,他忙靠过来:“小萦子,是不是渴了?”
  我摇摇头,轻声地问:“也叔叔,这里就是京城吗?”
  也思翰点点头,安抚地对我一笑,不知为什么他的笑中带着丝不安:“在车里坐够了?别着急,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到地方了。叔叔要好好陪你在京城里逛逛。”
  我点点头,坐回车里,脸贴在青绸包袱上,闭上眼睛,不敢露出一点惶惑的表情。
  额娘,你告诉过萦儿要勇敢,放心,我会勇敢的。
    马车终于停在了一条胡同里,也思翰叔叔扶我下了车,我打量着眼着高大的红漆大门,门楣上高高挂着的“裕亲王府”四个大字让我有些瑟缩。亲王府?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抱着包袱,我求救地看向了也思翰。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咧开嘴朝我笑了一下,胡茬密布的脸上满是对我的关爱,眼里闪动着怜惜。他握住我的手,扶着我走进了那刺目的红漆大门。
  
  脚还没完全跨进门槛,从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材修长,气度高贵的中年男子急步向我走来,后面跟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他看见我,脚步顿了一顿,又更快地走近我,停在我的面前,轻轻蹲了下来。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即使是八岁的我也能感觉到他男性的魅力,时间在他身上并未留下太深的刻痕,反倒使他增加了几分从容不迫的雍容。可是这个雍容的、肯定也是身份高贵的人一见到我,竟然立时湿润了眼眶。我注意到他轻颤的睫毛和抖动的嘴唇,他温柔地看着我,泪光在眼睛里闪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头发。他的手也在颤抖,却是那么地温柔,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关爱。  “曼萦?”  他的声音很好听,轻唤我的名字:“曼萦!你终于来了!”
    事后才知道,他就是高贵的裕亲王爷,当今圣上唯一的兄弟。王爷对我极好,亲自料理我的衣食住行,安排我住进一间精致的跨院,也思翰叔叔陪我住在小院里,吃穿用度全是我从未见过的奢华,王府里一众人等都象对待别的格格一般地对待我,可是我小小的心里始终充满疑惑与不安,以我一个边野武将的遗孤怎么会得到王爷的垂青,我这一年来孤苦的命运难道就此就有了转机?如果,这一切只是场美梦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更美的梦开始于半月后的一天早晨,那是一场我想也想不到,想也不敢想的美梦。
       一大早,天空上飘起了小雨,丝丝点点,直带着春天的气息扑入人的心扉。我很早就起了,穿着裕亲王爷送来的新衣服,侍候我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圆圆脸儿很是可亲,她叫青青。青青是个开朗的女孩,我很喜欢她,两天时间我们就相处得很好了。她会给我梳很多新式的头发,还会做很精致的针线,绣很漂亮的荷包。可我不会这些,额娘从来没教过我这些,她总是对阿玛笑着说:“随她的性子就很好,何必一定要她学那些束缚人的东西呢?”阿玛从来都听额娘的话,他也就放弃了对我成为大家闺秀的指望,任凭我整到跟着也思翰叔叔到处瞎转,女孩子会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可是我能爬上最高的树,会用草叶编栩栩如生的蚂蚱和蜻蜓,我用也思翰叔叔给我做的小弩能射中很远的小鸟,我在水里能游得象鱼儿一样,我认识野地里每一种好吃的野果,我跟小伙伴们学的苗歌唱得曾经得到苗寨大祭司的褒奖……我还会很多很多,我是整个清军大营的开心果,所有的人都喜欢我。可是我也有遗憾,我不会骑马,六岁的时候也思翰叔叔送给我一匹白色的小母马,我骑着它转悠的时候马被蛇惊了,把我甩到了河里,差点没淹死,从此打死我也不敢再跨上马背了。还有,我是天生的白皮肤,和我在一起的小伙伴们都晒得乌黑乌黑的,只有我怎么晒还雪一样白,小伙伴们都笑话我,我恨恨地一个人跑到山顶上晒了一整天,最后是也叔叔背回了被晒昏的我,脱了一层皮之后,我依旧是那么白,我最好的伙伴水当姐姐和确奈哥哥都笑我象他们寨子里的白皮猪一样。
一切美好都结束于半年前的战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阿玛的脸上整天堆满了阴云,也思翰叔叔也没有时候陪我了,额娘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哼着好听的歌,她的脸上永远是那么宁静,我呆呆地看着她美丽的脸,看着她流转的眼波和唇角若有若无的微笑,心头所有的不安一下子消失了,我在额娘的怀里睡着了。
再醒来,是在孙嬷嬷的家里。孙嬷嬷是额娘的乳母,从小把我带大。她紧紧拥着我,老泪纵横,唱着额娘唱过的催眠曲,温柔颤抖地摩挲我的头顶。找不到额娘,我急得哭了,激出了孙嬷嬷更多的泪。过了两个月,孙嬷嬷的儿子,我平常都叫他季叔的,神色慌张地带着我离开了孙嬷嬷的家,上了一辆旧马车,一上车,我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睁开眼就躺在了冰冷的地上,我不知所措地哭泣,凶狠的老妈妈指着我厉声训斥,还有每天少不了的皮鞭与残羹冷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阿玛和额娘呢?孙嬷嬷呢?也思翰叔叔呢?谁来救救我?
被折磨了不知多少天,终于,也叔叔来了。从来没看到过也叔叔哭的样子,可那天他却抱着我号啕大哭,那哭声凄厉地让我毛骨悚然,心中有几分了然地抓着他询问阿玛和额娘。可他只是哭只是哭,看着他滚烫的泪我也禁不住哭了。也叔叔领我回了黔西清兵大营,我恐惧地看着遍地焦土的大营,刺鼻的臭味熏得我头晕。也叔叔牵着我的手走到原来大营寨门的外面,那里如今只是一片灰烬。他点了三柱香塞进我的手里,让我跪在灰尘烬里,朝着天磕了三个头,然后他告诉我,阿玛和额娘就死在我跪的这个地方。
过后我才断断续续地听人说,叛乱的苗匪劫了大营,掳走了额娘,在营门外架起高台,额娘就被绑在高台上,苗匪们折磨我的额娘,甚至生生拔下了她十只指甲……
阿玛就站在营门的巡墙上,目眦尽裂地看着从来都是那么善良美丽的额娘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连一声也没有呼痛,她一起在高台上高声唱着曾经唱着哄我入眠的歌谣,整个清军大营一片死寂,只听得苗匪的哄笑与额娘清越的歌声。我知道阿玛是有名的神射手,他的强弓一般要三个人才能拉开,他说射天上飞过大雁的左眼,就不会射到右眼。那天,阿玛取下他硬铁为胎的长弓,拔出熟银为头的羽箭,沉稳地开弓、瞄准,怀抱如满月,身姿如山岳,在额娘的歌声里精准地一箭射中了她的心脏……
我昏倒了,从来都健康活泼的我在床上病了好多天,每天在床上都是以泪洗面。孙嬷嬷又来了,她原本肥胖的身躯瘦了好多,她哭着在我耳边呢喃。我听不清楚,昏昏沉沉中,孙嬷嬷取出了一个象我拳头般大小的玉球,是一整块极品的羊脂玉雕成的,球面上是一枝梅花,通体莹白的玉球上偏偏在每朵花的地方是血也似的红,玉球可以旋开,这是母亲当年最爱的东西,我不止一次地看着她捧着它端详,里面原来放着一束头发,可现在放着阿玛和额娘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这是我今生今世最宝贵的东西。在每个夜晚,我一定要拥着它才能睡着,握着它,就好象还握着额娘的手,好象阿玛还在我身边的桌上看书,我和他一起听着额娘的歌声,我还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看着阿玛看向额娘的眼光,他一点也不象白天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他的眼光温柔地象是要滴下水来。

今天是康熙三十四年三月十八日,我靠在窗边胡思乱想着,青青端着温好的燕窝送到了我的嘴边。几口吃完,青青一边把碗撤下去,一边对我说:“小姐,王爷叫我对您说一声,一会儿要带您出门呢。”
“哦。”我不置可否地回答,其实我不想出去,这个城市太大,我不喜欢这儿,我喜欢的风,喜欢的水,喜欢的山,喜欢的树,这儿都没有,有的只是人,太多的人围着我,看我的眼光让我害怕。
不一会儿,也思翰叔叔进来了,他嘱咐了我几句,神色有些慌张。见我执意要带上那只玉球,他也没怎么劝阻,拉着我的手一起走了。
果然王府的马车不同凡响,又宽又大,我和也叔叔坐在车里,空空落落的,车里铺着厚厚的毛毯,还有好闻的香味。我靠着也叔叔,马车一颠一颠地让我有点犯困。不经意间回望他,也叔叔的脸竟然一反常态地发白。
车行不久,停了。裕亲王亲手扶我下了车,他温暖的手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我们手拉着手走在这红墙金瓦的宫殿里,我心里全是土包子进城的好奇,天底下还有这般宏伟的宫殿,比裕亲王府还要壮丽还要华美。我小小的心里不作他想,只一味沉浸震惊里,偷眼四处张望。
走了很久,只是一座宫殿连着另一座宫殿,花园里百花初绽,莺飞燕啭,远山衔云,近水浮香,迎着丝丝细雨走在这仙境一般的地方,我以为到了天堂。
终于,裕亲王停住了脚步,不远处的一座宫殿里传来好听的丝竹声,还有人群喜笑的声音。裕亲王示意我站在一处迴廊下等,他整了整衣冠走进那座宫殿,不一会儿,他站在殿门口向我招手,我看了一眼也叔叔,他鼓励地对我笑了一下,握了握我的手:“曼萦是最勇敢的姑娘,别丢了你阿玛和额娘的脸!”
是啊,我是曼萦,舒穆禄•曼萦,是舒穆禄的子孙!舒穆禄家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胆怯。
我定了定神,抬脚走向那座宫殿。
这是我见过的最奢华溃贵的地方,地下铺的毛毯让我的脚一下子陷了进去。踩着昂贵的地毯,我一步步走了进去。宫殿里有很多人,分坐了十几桌,满室的珠光宝气炫得我有点睁不开眼睛,我手里紧紧握着青绸包袱里的玉球,对自己一遍一遍地重复:“要勇敢,要勇敢……”于是,我用尽最大的努力,抬着头,看向一室的喧哗。
没有人注意我,直到,宫殿里响起“轰”的一声。满屋的人一下子安静了。我看见,坐在席位正当中的一位中年男子,面目和裕亲王有三分相似,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长袍,他从我刚一进殿就看见我了,我也是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坐在那里轻笑着,眼中却全是落寞,淡淡的轻愁笼在他的眉梢,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是那么地震惊,手中握着的白玉杯滑落,猛然站起,坐着的椅子向后轰然倒下。他和我站在地毯的两端,对望着。不可置信与无法压抑的悲伤写在他的脸上,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
屋里所有的人,顺着他的眼光看向了我。血色从我脸上快速地褪去。我向后退了一步,有想逃走的冲动。裕亲王爷揽着我,他有力而温暖的手轻轻捏着我的肩,安抚了我的心。他扶着我慢慢地走过地毯,停在那个犹自震惊着的男人面前。
“皇上,”裕亲王跪了下来“您不是问臣的寿礼吗?她就是臣为皇上寻到的寿礼。”裕亲王的声音是那么悲伤,他拉着我跟他跪在一起。我还没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
皇上?面前的这个人是皇上?听阿玛无数次地谈起过要效忠的皇上,就是面前这个英俊的人吗?我怎么从一个黔西山里的小丫头,一步跨进了皇宫。那,坐在这儿的这些人,都是天溃贵胄,皇亲国戚了?裕亲王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也叔叔呢?还没等我多想,皇上就走到了我的跟前,俯下身子扶起了我,他把我额前的一绺乱发别到耳后,冰冷的手指触到我的皮肤,我瑟缩了一下。
“好大的一双眼睛……”皇上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睫毛,我忍不住眨了一下,身边的裕亲王跪俯了下去:“皇上……”
皇上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我,我也情不自禁地看着他,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光洁的皮肤上几条皱纹平添了几分儒雅,他勉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可是纷乱的呼吸暴露了他心底的不平静。
“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皇上喃喃自语,他的身后传来抽涕声,我看过去,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穿着服饰应该就是也叔叔说起过的太监。那个太监捂着嘴,把抽涕声压进了肚子里,泪汪汪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看,轻轻地点头,又摇头。
宫殿里的气氛凝重,还是那个太监先恢复了常态,抬手擦了擦泪,走过来弯腰道:“皇上,裕亲王真是给您送了一份好礼啊!”
皇上一震,点点头,亲切地拉着我的手,温度慢慢回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手很有力,摸起来有几分象阿玛的手。裕亲王也被太监扶起来,眼眶还是红红的。
“你就是郝奇的女儿?”皇上的语调轻柔,一点不象戏里唱的那样凶,我点了点头,不象开始那么紧张了。
“你的阿玛和额娘……”皇上哽住了,我黯然低下头,强把泪压下去。
“朕知道他们都是好样的,朕已经重重地表彰过他们了。你阿玛和额娘都是我们大清朝最好的子民,是我们满洲最勇敢的英雄,”皇上的大手托起我的脸,“你也是勇敢的满洲女儿,是你阿玛和额娘的好女儿!”我听着,用力点了点头。
“想必大家都知道黔西苗匪叛乱被平一事,朕亲封的平叛将军舒穆禄•郝奇和福晋双双为国捐躯,慷慨赴死,只余下这个女孩儿。从今天起,他们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随我住在乾清宫里,我亲自教养她长大,以慰……英灵。”
“李德全,你这就去收拾一下,让她住下。”皇上扭头对那个太监说。
“皇上,”主桌边站起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穿着宝蓝色的裙子,镶金戴玉,一派华贵气象,“这小姑娘的身世实在堪怜,皇上把她留在宫里亲自教养着实令人感动,想必她的父母在天上也会感激涕零的。只不过臣妾觉得,皇上日理万机,这乾清宫里就难得有个清静的时候,再住进个人,难免打扰皇上休息,况且这里人来人往的,她一个小姑娘住着也不方便,不如让她随臣妾住在储秀宫里,一来离皇上近,要是想着了几步也就走到了,二来臣妾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总比太监们强多了,三来臣妾也可以讨个巧,借这位姑娘的光多跟皇上打打照在。皇上,您看臣妾想的可有道理?”几句话说得珠圆玉润,殿内沉寂的气氛活泛了不少。皇上沉吟着点了点头:“也好,珍珍,朕就把她托付给你了,朕想着胤禵和她年龄相仿,也好有个玩伴,不至于太孤单,胤禛也是个省心省力的,费不了你什么功夫,你就多担待点,好好照顾她。”
皇上当着众人称呼她的小名,蓝衣娘娘的脸刷地红了,羞涩地低下了头,更多的却是三分得色。她福了一福:“遵皇上旨,小姑娘,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皇上也失笑:“是啊,忘了说她的名字了,她叫舒穆禄•曼萦。”
我听得皇上说出我的名字,心中惊诧,他分明没见过我,也没有想到会在今天见到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正思忖着,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看去,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跑了进来,领头的一个皮肤白晳,身材高挑,后面的一个稍微矮一点,皮肤也黑一点,两人不知就里地盯着皇上跟前的我,另一位穿紫色裙子的娘娘站起来,朝他们二人招手:“胤礻我,胤禟,快过来,见见宫里的新客人。”
两个男孩都和确奈哥哥差不多大小,我一见他们就有了亲切感。他们跪下向皇上行了个礼,又向裕亲王行个礼,黑皮男孩瓮声瓮气地指着我问裕亲王:“皇叔,她是谁?”裕亲王笑着说:“她啊,叫曼萦,是我送给皇上的寿礼,从今天起就要和你们一起住在宫里了,你们两个可不许欺负她!”
黑皮点点头,一张大嘴笑得很爽朗:“不会的,皇叔,你看这个妹妹这么漂亮,我们怎么舍得欺负她?”
满屋的人一齐笑了,连皇上也被他的话逗笑了,紫衣娘娘笑得妩媚:“皇上,您放心,这么个小可人儿,断不会有人舍得欺负她的,疼还来不及呢。您虽是把她交给德妃妹妹照顾,可我们姐妹们不会袖手旁观,都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的。想当年,十格格要是……也该有这么大了吧。”说着,取出丝绢抺了抺眼角。
那个胤礻我凑近了我,晶晶亮的眼睛从头到脚看了我几遍,盯上了我手中的青绸包袱:“曼萦妹妹,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是给皇上的寿礼吗?是什么好东西?”
我下意识地把包袱放到身后,摇摇头:“不是的,这是我的东西!”也许是我的语气太急迫,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轻轻一笑不再作声,却悄悄绕到我身后,劈手夺走了包袱,跑了开去,伸手扯开包袱,露出了玉球。
我急呼,追过去抢,可他身高臂长,绕了几个圈逗弄我,我始终追不上他,急得哭喊起来,抱住他撕打,一口咬上了他托着玉球的右臂。胤礻我吃痛,玉球脱手而出,落在了地毯上,他一把推开我,我脚下一个不稳,一头栽倒在一张桌前,额角撞上了桌边雕刻的花纹,顿时一阵晕眩,有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屋内一阵哄乱,皇上和裕亲王斥责着,娘娘们在一边劝解。然后,就听见屋里一片抽气声,死一般沉寂,有几个娇贵的女人已经背过身去用丝帕掩着嘴作呕。
我顾不得那么多,踉跄着扑到玉球边。玉球落地的时候已经跌成两半,干枯花瓣一样的东西散落在它四周,上面还残留着暗黑的血痕。皇上也看见了,他厉声问:“曼萦,这是什么?”
其实他应该也看出来了,这是指甲,这是被苗匪从我额娘纤长玉手上生生拔下来的指甲,这是确奈哥哥在灰烬里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指甲。我说不出话来,心中对胤礻我的恨意沸腾,泪水和额角的血一滴滴落在地毯上。
“福全,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一把拧住裕亲王的前襟,脸孔通红,目光暴怒。
“皇上恕罪,臣,不是故意隐瞒,实在是不忍告诉皇上……”
“有什么不忍告诉朕的,你给朕老实说清楚!”皇上怒喝。
裕亲王啪地跪下:“皇上,臣,实实地不忍说,皇上……”
他一句没说完,皇上一脚踹在他肩头:“快说给朕听!“
裕亲王向后仰倒,又复爬过来抓住了皇上的腿:“皇上……太惨了,臣怕您听了……玉屏她被苗匪掳去,在清军大营前架起高台,在台上折磨她,这指甲,是他们生生从玉屏手上拔下来的……玉屏连一声也没有呼救,只在台上唱歌,郝奇他不忍见玉屏受苦,亲手射死了玉屏……”
屋内是一片抽泣的声音,所有的女人都哭了。皇上颓然站着,一霎间仿佛老了十岁,泪水终于流出了他的眼眶。他不敢置信地轻摇着头:“偏偏是你,偏偏是你,玉屏……你怎么禁得起,怎么能……”

[ 本帖最后由 dafeitu 于 10-25 21: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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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25 04:34:43 | 显示全部楼层
再一次听到这血淋淋的事实,我的手无法克制地抖动,想捡起地上额娘的指甲,却力不从心,泪水模糊了眼睛,怎么也拿不起指甲。
一双黑色的靴子站到了我的面前,一个人蹲了下来,他修长的手一片片把指甲捡到玉球里,又旋上它,轻轻递给我。
抬起头,我看见的是一双灿若晨星的眸子,那里面写满的是怜惜,我没看清他的脸,也没来得及看清,因为我头一歪,昏倒了,最后的记忆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一股好闻的气息,就象是黔西山林里风吹过的味道。



三、
我被皇上亲手抱到了储秀宫,太医院的医正亲自来给我诊治,胤礻我被责罚了十板子。皇上四十四岁的寿筵就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扰了。
说起来,皇上对我的宠幸真的是无以复加,每天早晚数次到储秀宫来看我,太医的方子都亲自验,每天的食谱都要在前一天夜里送呈他御览。没过几天,圣旨下,我被裕亲王收为义女,封为固山格格。原以为皇上对我这么宠爱会收我为他的义女,可是这道圣旨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青青才把其中的缘尤说给我听,据说是皇上想让我嫁给他的皇子之一,故而不便收为他的义女。这当然是青青的臆断,没有人会当面告诉我这些事的,只是在这道圣旨下了之后,育有与我年龄相仿的阿哥的几位娘娘往储秀宫跑得更勤了,以前从没见过的好吃的和好玩的象流水般流进了储秀宫。众人的关爱让我从伤痛中摆脱,渐渐地,我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以往那个黔西野姑娘的影子又出现在了我的身上。
胤礻我在一个月后,在他的额娘温僖贵妃钮祜禄氏的带领下来给我陪罪。我不是个记仇的人,尤其当我看到他羞着一张黑脸向我陪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笑湣恩仇,不是吗?胤礻我看见我笑了,他也咧开一张大嘴笑了。
我还认识了胤禟,就是那天和胤礻我一起跑进来的男孩,他的个性没有胤礻我那么活泼,长得也比胤礻我好看许多。
胤禵,是储秀宫德妃娘娘的第二子,与我同岁,是个胆小的家伙,整天跟在屁股后面叫我萦姐姐,可我很喜欢他,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好看,粉嘟嘟的小脸,一双眼睛象黑宝石一样亮。
还有大阿哥,太子,一大堆一大堆的阿哥,我费了好久的功夫才把他们认全。
当然,还有四阿哥胤禛。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他,在一堆堆的人里面。其实也不是在找他,主要是找那双眼睛,那双晨星一样的眼睛。曾经害怕认不出他来,害怕他不会来看我,害怕再也见不到那双眼睛。可是当四阿哥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立刻认出了他,认出了那双眼睛,进皇宫这么多天来隐隐的担忧消失了,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牢牢地看着他。他神情淡漠地站在院子的那一头的海棠树下,一身青衣,轻轻仰头看着风中的花瓣。他的眼光温柔地追随一片飘落到我面前的花瓣,对上了我的视线,他的温柔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就那么样地看着我,四月的阳光透过海棠花枝照在他肩头,那一幕狠狠地撞进我心底。
四阿哥比我年长十岁,他是到永寿宫来得最少的阿哥之一,尽管他是德妃娘娘的亲生儿子,也许,他只是很少来看我罢了,在他眼里,我一定只是个小毛丫头。
胤禟、胤礻我、胤禵和我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活泼可爱的两个大男孩让我用最短的时间适应了紫禁城里的生活。我骨子里毕竟是个野丫头,这一年来的悲惨命运虽然让我消沉了一段时间,可是现在有那么多的人爱我,阳光又在我的头上照耀了,虽然午夜梦回还会伤心,可乐天的本性让我又开始笑对人生。
阿玛──就是裕亲王,我已经开始叫他阿玛了──给我的关爱丝毫不逊于皇上,他三五不时地进宫看我,把青青送来陪我,还把也思翰叔叔安排进了禁宫禁卫,我时常和胤禟他们溜出去看也叔叔。我在他们三个皇城里长大的皇子面前把也叔叔大大地吹嘘了一番,把我在清军大营里听到的一切丰功伟绩堆砌在也叔叔身上,现在这三个人去找也叔叔的劲头比我还要足。
也许因为我和宫里别的格格不一样,也许因为我拿手的都是这些皇子们没有见过的东西,总之除了这三个整天和我形影不离的皇子,别的大小皇子也都和我成了好朋友,永寿宫门前整天人来人往,热闹无比,德妃娘娘有一次笑着对皇上说,她这儿的茶叶用量是别的娘娘的好几倍。皇上最近召德妃娘娘侍寝的次数别的娘娘加起来也赶不上,所以德妃娘娘越发喜欢我,一有空就招呼着宫女给我做衣裳,把压箱底的好衣料翻出来给我做了满床的新衣服。
其实太好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只是浪费,而且也扭手扭脚地碍事,我最爱的还是当初额娘仿着苗寨小女孩的样式给我做的短打衣服,用苗家自纺的土布做的,结实耐磨,任我爬树上房下河摸鱼,怎么也不容易坏。在紫禁城里什么都好,就是不能任意地撒野了,阿玛当年怎么着也是个二品的武将,也思翰叔叔提醒过我好多次,不能太疯,不能让人觉得舒穆禄•郝奇的女儿没有家教。有好几次我看着大树上的鸟窝,手痒痒得要命,可在这个偌大的紫禁城里,要想一个人呆上一会儿可真是难事,走到哪儿都跟了一大堆的人,我要是真拿出爬树的看家本领来,那可真是要吓倒一大片。
另一个来的最少的是八阿哥胤禩。
胤禩是所有阿哥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第一次见他,就连我这个小毛孩也忍不住看呆了,他的眼睛雾蒙蒙地,眉头似乎也蹙着,薄薄的嘴唇轻抿着,总是一副若有所思、若即若离的神情。每次看见胤禩,他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在我看来,这世上也唯有白色才能配得起他的光华。可是胤禩的人缘不太好,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太喜欢他,都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一段距离,而他似乎也享受着这种疏离。从小我就喜欢热闹,最看不得的就是身边有人被冷落,尤其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被冷落怎么着也说不过去,于是我就主动地去接近他。他总是对我很冷淡,不怎么和我说话,我一直以为他是害羞,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猛一回头,看见他正在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满是憎恨……
是的,是彻底的憎恨!
他飞快地垂下了头,可是我还是看清了他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寒战。
胤禩,为什么会恨我?这个问题我左思右想,始终想不明白,在之前八年的生命里,我们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我阿玛的二品衔也是去年年底才因累积战功刚破格提升的,而他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会因为什么理由恨我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所以我就不去想。
从不让烦恼在心里停留,是我无数优点的其中之一。
我也来不及烦恼,因为皇上要移驾畅春园了。
听青青无数次说起过畅春园,把那儿描绘得比天堂还要美,我不信,这个御花园就够美得了,世上哪有比这里还要美的地方?可架不住她再三地渲染,我对畅春园是早已神往。眼着明天就要启程,我激动得晚上都睡不着。
在床上左翻右翻,又是数羊又是数牛,还是困意全无,干脆坐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外室的青青睡熟了,呼吸声有点大。我在床沿上坐了一会,觉得屋里气闷,就随手披上一件衣服蹑手蹑脚出了屋。
北京比黔西冷许多,虽然已经到了五月,可早晚寒气颇重,让自小在黔西长大的我有些不适,刚踅迴廊,一阵冷风吹来,我“呵哧”一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迴廊那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偏着头望去,修长的身影向我走来,灿若晨星的眸子里闪动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是四阿哥胤禛。
他怎么这么晚了还留在宫里?胤禛已经有了自己的府第,照规矩,他应该在宫门下钥前就离开的。转念一想,也许因为明天皇宫要来个大搬家,他留下帮忙的吧。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乱糟糟地披了件不知什么衣服就站在了他面前,脸上突然一红,讪讪地打了个招呼。胤禛只冲我点了点头,脚步只略顿了顿,从我身边缓缓走过。我有些失望地看着他走过的背影,心里也有压力顿消的解脱,轻轻吁了口气,他突地停下,转身看了看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停住,半晌,问我:“你,冷吗?”
其实,还好啦,不过,我的小脑袋瓜飞速地转了转,脸上很快挂起了一副瑟缩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装可怜是本小姐的拿手好戏之一,想当年,我凭着这副可怜的表情在水当姐姐和确奈哥哥那儿可是骗来了不少好处,博取同情是让别人喜欢我的第一步。
果然四阿哥迟疑着还是走回了我身边:“夜凉如水,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侍候的人呢?”他的身姿挺拔,我费力地仰头望着他,主动地靠在了他身上,他的身体一紧,我注意到了,可我不管,轻轻抱住了他,贪婪地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他的体味很清新,那是阳光照在树叶上的味道,是我记忆中最美丽地方的味道。
淡淡的哀愁从我心底升起,今生今世,我还能再回到那个记录着我所有美丽童年的地方吗?还能再回到那个阿玛和额娘灵魂悠游的地方吗?我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不想让他看见我的泪水。胤禛的手先是垂在体侧,然后他抬起手,滑过我的肩头,有几分笨拙地轻轻理顺我散乱的头发,他的手大而有力,却是小心翼翼地轻抚着我,我的泪水打湿了他的前襟。
记不得哭了多久,我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是青青把我摇醒的,我睡过头了。德妃娘娘派来的人早已催了三四趟,我和青青失火般地穿衣梳头,三步并做两步地蹿出了门。
皇上的御驾已经先行出发了,德妃娘娘带着我和胤禵坐上了车。胤禵拿了个九连环给我在车上解闷,可我哪有心思玩这个,这一整副的皇家仪仗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我呆楞楞地看着车外走不完的各色旌旗和五颜六色金碧辉煌的我不认识的东西,德妃娘娘在一边好笑地看着我,胤禵则轻轻扯着我的衣襟,想把我吸引到那个九连环上。
有一只手在我眼前晃。
定了定神,是胤礻我这个黑皮,他骑在马上,促狭地晃着手,嘴里念着什么魂兮魄兮的。胤禟和他在一起,也好笑地朝我点头。他们两人都穿着正式的皇子服饰,骑在马上,煞是英武。
“看什么了?呆成这样,喊你好几声都不理人。”
“我在看张飞骑匹白龙马!”胤礻我最忌讳人家说他黑,我偏偏要揭他的伤疤。果然他的黑脸拧了起来,伸手揪住我的辫子。好死不死的,胤禵正好在这个当口推了推我,想和我挤在一起看看车外的动静,我一个立身不稳,从马车上一头栽下去,摔得我趴在地上好一阵子动弹不了。
有人扶起了我,我靠在他怀里喘了好几口气才顺过来,抬头一看,是八阿哥胤禩,他精瘦有力的臂膀揽着我,有一刻我几乎感觉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关切,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胤礻我大惊,从马上滚下来,扶起我大叫:“曼萦,小萦,你别吓我!”
该死的,看来我跟他是犯冲,到皇宫不久已经害我摔过一次了。胤禟下马从胤禩手里接过我。德妃娘娘也下了车,胤禵扒着车沿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一阵哄闹甚至引来了前面车驾上的温贵妃纽祜禄氏,她仪态万方地快步走来,问清了缘由,斥责起胤礻我:“瞧你又欺负曼萦妹妹了,回头我告诉你皇阿玛,叫他再好好赏你一顿板子!曼萦,跌得怎么样?有没有摔着哪里?”
摔跤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我一骨碌爬起来,掸掸裙子上的灰:“没事儿,贵妃娘娘,十阿哥跟我哄着玩儿呢,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怪他。”温贵妃上来给我理了理辫子,拨开我左额的头发,摩挲着前次胤礻我害我跌的伤疤,笑着说:“这是怎么话儿说的,白白地害这么漂亮的姑娘磕了这么一道疤。胤礻我,你以后可得好好对待曼萦妹妹,你害人家破了相,可不能就撒开手不理不问了!”
胤礻我苦着黑脸,想伸手扶我上车,德妃娘娘恰在这时走过来,轻声道:“胤禵,还不过来扶你萦姐姐上车?”
胤禵眼泪汪汪地拉着我上了车。德妃娘娘朝着温贵妃福了一福:“姐姐,都是小孩子们哄着玩儿呢,您也不必太苛责十阿哥了。我看前头车马好象也动了,姐姐还是请先回车上吧,等到了畅春园,妹妹再过去陪姐姐说话。”温贵妃笑着点点头,转身扶着丫头走了。德妃上了车,仔细问了我几句,见我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我转头朝站在外面的胤礻我和胤禟挥挥手。
八阿胤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我探头往外两边望,只见到他骑在马上,远远的身影,那么消瘦,甬道里的穿堂风吹起他的衣摆。
车马迤逦走了很久,我一直和十四阿哥玩着九连环,怎么也解不开,十四缠着德妃给她解,德妃笑着接过去,双手翻飞,不一会儿就将铁条从环中拆出,我和十四用力拍手:“娘娘您真厉害!这么快就解开了!”
德妃把分拆开的九连环递到我手上,嘴角自嘲地笑了一笑:“没事的时候玩儿多了,自然就熟了。”

皇上住在澹宁居,德妃娘娘带着我住在兰藻斋。一到了地方,太监宫女们一阵乱,忙着收拾东西,十四由小太监领着来了。德妃见我和十四站在哪儿都碍事,就嘱咐青青和另外一个叫鉴兰的宫女带我们到园子里去转转。我和十四等的就是娘娘的这句话,立马拉着青青和鉴兰跑了。
畅春园果然不同凡响,我张大了嘴四处看,只恨眼睛不够用,用天堂两字来形容都不足以说明这儿的好,艳而不俗,华而不奢,一切都是极美好极精致的,湖面上的风吹起了我的头发,空气清新地让我陶醉,折一枝火红的石榴花,我扬着头奔跑着。胤禵虽是个男孩,可他怎么比得过我在黔西山林里漫步过的小脚呢?我远远地甩下了他,青青和鉴兰更是不知落到哪儿去了。我张开双臂,风吹过我的身体,从我指缝间调皮地游过去,我的裙角飞扬,发辫松散了,长长的头发弹跳起伏。十四在后面高声叫我,我扭回头去看着他叉手脚地冲我比划,爽朗的笑声从我口中逸出,脚下却没有丝毫停顿,他着急的样子真是可爱。
“看好了!”
“看前面!”
“快停下!”
……杂乱的叫声在不远处响起,我没来得及扭过头来,“咚”地一下撞上了一个人,我的头顶狠狠地撞到了他的胸口,只听得一声闷哼,我们两人一齐扑倒在地上。抬头一看,是四阿哥胤禛,他抱着我倒在一株两人合抱的树下,脚步声向我们跑来,当先一人正是皇上,阿玛裕亲王和大阿哥、太子等几个人跟在后面。
我这才反应过来,要不是四阿哥挡我这一下,我非要撞上那棵粗壮的树不可。
“萦儿,没事吧!”皇上伸手拉起了我,裕亲王拉起了胤禛。
“回……回皇上,我没事儿……”想着自己这么蠢笨的样子被这么多人看到,我的脸直红到脖子根。胤禵顾为是向皇上和裕亲王及各位兄长请安,急急地挤过来,拉着我的手,带着哭腔问:“萦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又摔跤了?”
裕亲王拍拍十四的肩膀:“小十四,你不知道,你萦姐姐这是在教你呢!”
“教我?”十四不解地抬头,我眨眨眼,不知就里地也望向阿玛。
“是呀,她教给你,什么叫做‘守株待兔’呀!”阿玛一句话说得众人哄堂大笑,我虽然不象这些皇子们都出口成章,可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懂的,我不依地拉着阿玛的手撒娇:“阿玛,您也欺负女儿!”别人我惹不起,十四你也敢跟着笑话我?我狠狠地一眼瞪过去,胤禵的笑憋回了嗓子里,呛得脸红脖子粗,大咳起来,众人的笑声更响亮了。我怒目环视四周,对上了四阿哥的眼睛。
胤禛已经退到了几位兄弟们的身后,他站在角落里,满眼含笑宠溺地看着我。我推开十四的手,走到他跟前,低声问:“四哥哥,我刚才……有没有撞疼你?”他摇摇头:“没有,不过,你的小头可真够硬的!”笑声更甚。
怎么连一向冷静的四阿哥也跟着他们一起笑话我了?我跺跺脚,走回皇上身边,捡起刚才掉到地上的石榴花。皇上拉着我的手,朗声说:“走,忙活这么半天,朕都有些饿了,咱们用膳去,今儿个高兴,李德全,吩咐他们多做几个好菜,朕今天要陪着曼萦一块儿用膳。”
走回澹宁居,饭桌早已摆好,我和阿玛分坐在皇上的两,我的另一边是太子胤礽。胤礽是个腼腆清秀的男人,我对他印象很好,他也很喜欢我,刚刚册立的太子妃石氏对我也极好。大阿哥有事先走了,四阿哥就坐在阿玛的那一边。
御膳一道道地传上,皇帝口中称饿,却略动了几筷子就住了手,余下的一众人等见皇上止了箸也都停了,只有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放开来吃,今天早上起迟了,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呢,又摔了两个大跟头,不好好吃一顿怎么对得起自己?再说这皇宫里的菜肴也着实好吃。皇上笑咪咪地看着我香甜地一口接一口,命太监把我爱吃的菜端到我的跟前,我嘴里满满的,没功夫说话,抬头冲着皇上甜甜一笑,也思翰叔叔说过,他最架不住我的笑容了,只要我冲他谄媚地一笑,他什么事都会为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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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25 04:34:58 | 显示全部楼层
吃饱喝足,众人告退,皇上独拉着我说话,他问了我许多额娘的事,我杂七杂八地说了许多,说着说着,困意上来,朦胧中,皇上的眼眶好象有些微红。
我就在澹宁居皇上日常看书的软榻上睡了一觉。回到兰藻斋后,我才听青青说,皇上不让人把我送回来,他坐在我身边陪了我一个下午。
皇上真是个好人!

关爱我的都是好人!这是我自私狭隘的想法,因为我渴望得到更多的爱,渴望更多的人爱我。尤其是那个冷淡的八阿哥,也叔叔说过,我是个开心果,我想他以后一定也会喜欢我,关爱我的!
胤禟、胤礻我每天从书房回来,第一件事例必是来找我。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我们三个人常常划着小船躲在有树荫的水湾里,我教他们用绣花针做的鱼钩钓鱼,给他们讲好多黔西山里的奇闻佚事,他们就象哥哥一样疼我,我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皇宫里。

三、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间,康熙三十五年的七月初七快到了,我快要过十岁生日了。皇上的赏赐和王公贵族们的贺礼整整放满了一间屋子,照理说皇上本来是讨厌浮华的人,可他却放任德妃把我的生日办得极招摇,有酒宴,有歌舞,还从宫外请了一班戏,畅春园的戏台前早早地就扎红披绿,热闹非凡。这几天胤礻我和胤禟总是神神秘秘地在一边唧咕,一见到我就象没事人似地散开,我知道他们可能是在为我准备礼物呢,所以也不多说,只满心欢喜地等着。
就在生日宴的前一天,皇上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用完晚膳,澹宁居的小太监过来传旨,皇上召见我。可能又有什么宝贝要给我吧?我可犯愁了,该往哪儿摆呢?
跟着小太监进了澹宁居,皇上正在书房里和人说话,我在门口晃了一晃,没敢进去,皇上看见了我,他招招手示意我进去。我走进书房,跪下行礼,起身后偷眼打量屋里的人,太子、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在,还有几个大臣站在底下。猛然间,熟悉的服饰闯进了我的眼帘,我抬手握住嘴,阻止了一声惊呼,确奈哥哥穿着苗家的礼服,站在大臣中,微笑地看着我。
泪水迅速涌出,我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着唤了一声:“确奈哥哥……”便说不出话来了。确奈的个子长高了,他高高地抱起我,象小时候一样,在书房里转了两个圈子,用他好听的带着苗家口音的官话在我耳边轻唤:“傻阿妹,傻阿妹……”他拍着我的背,就象当年他给我送来妈妈的指甲的时候一样安慰我,在他怀里,我总能找到家的感觉。
让我意识到这里不是黔西,而是在九王至尊的皇宫的,是胤礻我的一声冷哼,我慌乱放开确奈,擦了擦泪,拉着他问:“确奈哥哥,你怎么有空来看我?”
皇上把我唤到他的身边:“曼萦,确奈现在是苗疆的大头领了,这次是进京述职的。朕知道他和你小时候交好,特意叫你来见见他。”
“多谢皇上!”我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好了,”皇上一挥手,“久别重逢,你领着客人到园子里转转吧,老四,你陪着他们。”
我清脆地答应了,拉着确奈就往外走,刚走出门槛,又转回来:“皇上,明天是奴婢的生辰,奴婢想请确奈哥哥参加筵会,不知可不可以。”
皇上点头:“你是东道主,你说了算。”
“那太好了,皇上您真好。确奈哥哥,你今晚就不要走了,和我睡在一起吧!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我笑眯眯地说。
太子“扑哧”一声笑了:“曼萦妹妹,又说傻话了,确奈大人要务缠身,明儿一大早再来看你便是。”
是啊,皇宫内苑,他一个外臣是不能留宿,我是一时高兴糊涂了。我朝太子吐了吐舌头,拉着确奈跑了。四阿哥施礼后跟着我们一起出来了。老九老十两个人一齐对我瞪眼,乌眼鸡似的,我冲他们做个鬼脸,现在我可没空理你们,我要去陪确奈哥哥。
两年不见,确奈变成大人了,他虽然没有四阿哥高,可是在苗寨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个子了,皮肤依旧那么黑,唇边冒出了微髯,炯炯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年少的模样,他象黔西大山一样沉稳。
“阿妹,你在这里过得好吗?”他皱着眉头盯着我的眼睛: “你是大山里的百灵鸟,在这里你能自由地飞吗?”他捧着我的脸,等待我的答案。
我点点头,看到乌云从他眉间散开:“确奈哥哥,我在这里过得非常好,大家都喜欢我。”
“我就知道,曼萦阿妹是最可爱的宝贝,没有人会忍心伤害你的。”
“可是,确奈哥哥,”我拥住他,“我想你,很想很想,想阿玛和额娘,想大营,想水当姐姐,想孙嬷嬷,想黔西,想我们一起爬过的山,想那条河,我连做梦都在想……”
“想了,就回去看看,确奈哥哥永远等着你!”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我们两人紧拥着,悲伤在蔓延,确奈哥哥轻轻哼起苗歌,熟悉的旋律包裹着远离故乡的我,确奈一声声唱着,直到天上挂满了星星。
四阿哥带着太监,站得离我们很远,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两道充满怜意的眼光在我身上逡巡。
第二天一大早,确奈就进园了。我带着他去见了德妃娘娘、温贵妃娘娘、还到几位阿哥的居所转了一圈。可是很奇怪地,胤禟和胤礻我这两个平时赶都赶不走的苍蝇今天怎么也找不到。我想起前两天他们神秘的样子,可能是取送我的寿礼去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的生日上、裕亲王和所有在京的阿哥都来了,还有十几位公主、格格,坐在兰藻斋外露天摆好的席位上,热热闹闹地欣赏歌舞。皇上带着几位娘娘坐在正中的席位上,余下的人都是一人面前设一张小几,上面摆着各人平时爱吃的东西,一人一个自斟壶,一只酒杯,不象别的筵会那么拘谨,显得很别致。皇上显然很满意,脸上全是笑容。
确奈哥哥被我拉着坐在一起,我把好多好吃的东西夹到他的碗里,一个劲儿催他多吃点。
胤禟和胤礻我坐得离我很远,我几次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们,两个人却都不答理我,我一头雾水。
酒过三巡,人们在皇上面前的拘束渐渐放开,阿哥们纷纷来向我敬酒。我的酒量不行,三杯下肚,脸红脖子粗,几位小阿哥不肯放过我,多亏太子出声制止了他们,我笑着朝太子来了一句:“还是二哥哥心疼我!”
胤禟和胤礻我两个该死的端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我借着酒劲,走到他们身边,歪着头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委屈地说:“两位哥哥,今天怎么不理我了?是不是小妹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胤禟低头不说话,胤礻我黑脸变红,他支吾着。温贵妃笑道:“十阿哥,你和九阿哥又在欺负曼萦?快来,给妹妹敬一杯酒,今天可是妹妹的好日子!”
两个人闻言站起,端着杯敷衍地朝我举了一下,仰头喝干。我立马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一定是曼萦做错了什么事,惹哥哥们生气了。好哥哥,要打要罚都可以,只是不要不理我,好吗?”
胤礻我朝我看了看,又看了看确奈哥哥,欲言又止。我有几分了悟,这两个家伙不会是因为我昨天冷落他们生气了吧?
我笑得诡异,朝他俩点头:“啊!我知道你们为什么生气了!”胤禟的脸红了,胤礻我瞪着眼:“你知道什么呀?”
“好了,好了”,我上去拉着他俩的手:“哥哥们不要生气了,妹妹跳个苗舞给你们赔罪吧!”
说着,我转回确奈哥哥的身边,拉着他走到了众人围着的场地中间,取出确奈哥哥腰中的竹笛,朝他点了点头,确奈微笑着接过笛子,横在手上,略试了试音,吹出了动听的音调。
听到这熟悉的音调,仿佛回到了黔西,我跟着水当姐姐学习跳舞,水当是附近几十所苗寨最漂亮的姑娘,她腰肢柔软,体态优雅,她跳舞的时候,连天上的小鸟也会落下来看。每次都是确奈哥哥吹笛,水当姐姐跳舞,我常常在一边看得口水都流下来。
慢慢地,我沉浸到音乐声中,仿佛我就是水当,水当就是我,我象她以前那样,围着确奈哥哥,舞起曼妙的身姿。手似兰花,腰若约素,一颦一笑娇柔妩媚,长长的裙子被风吹成一朵灿烂的莲花。
一曲过后,我站在地上微微喘息,确奈哥哥紧盯着我,眼里闪动光华。不知是谁第一个鼓掌,掌声连成一片,皇上赞赏地朝着我点头:“想不到曼萦还有此等本事,老九老十,今天朕都沾了你们的光了,要不是你们,哪里能欣赏到此等美景?”
胤禟胤礻我呆愣好久,才一齐回过神来,从座下取出个红布包裹的东西递给我,胤礻我讪讪地说:“其实我们也没生妹妹的气,这不,我们还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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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25 04:35:14 | 显示全部楼层
包裹入手,我就猜到是什么了,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把精致的小弩。
乌木的弩身,雕着极精致的花纹,机括是白玉的,弩柄上镶着贝壳雕花,配着的十支小箭装在牛皮箭袋里,全是熟银打造的箭头。
我大喜,激动地摩挲着,朝他俩飞去了个“还是你们知道我”的眼神,四下揣度着想找个靶子练练手。裕亲王看清了我手里的东西,哑然失笑:“真真这个老九和老十做事有趣,怎么送了这么个礼物给曼萦?你见过哪家的姑娘使唤这个的?”
“不,不,我就喜欢这个,阿玛,”我欣喜地说:“阿玛你不知道,我射弩的本领可高了,射得比九哥十哥他们都准呢!”
“谁说的?”胤礻我不满地大喊。
“本来就是!”我也大喊。
皇上饮完杯中的酒,站起来:“光嘴硬有什么用,依朕的主意,你们就比试一下,看看到底谁射得准。李德全,你叫人摆三个草垛,就五十步远吧。你们三个好好射,射好了朕有赏。”
很快地,草垛摆好了,我抽出一支箭,塞进弩口,拉起牛筋做的弩绳,安好机括。胤禟和胤礻我也都备好了弓箭,我朝他们眨眨眼,端起小弩向远处瞄准,阿玛教我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双脚立地要牢,双手握弩要稳,双眼瞄线要准,三点成一线,扣动机括要果断!”
“铮”地一声,煞是好听,我射出了一箭,他们两人也都射毕。太监自去验靶。不一会儿,几个人抬着三个靶子摆在底下,抬眼一看,我的一箭射在红心正中,胤禟的箭射在红心边缘,胤礻我的箭离着红心有两寸距离。高低立现,我得意洋洋地朝他们两人瞥了一眼,抬着下巴走回皇上身边:“皇上您看,我没有吹牛吧?”
皇上看着我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悲伤,我知道他想起我的阿玛和额娘了。我隐约也能猜到皇上和我额娘之间当年肯定发生过一些什么,所以他一直在我身上寻找额娘的影子,他看到我的箭,一定又想起了阿玛朝额娘射出的那一箭。皇上低头轻咳了一下,再抬起头,神采依旧:“萦儿真是满洲的女神射手,果然射得好,李德全,你呆会儿把去年台吉策凌进贡的那支金弓和十二支金箭拿去赏给萦儿。我原想着,这么小巧的弓箭不知道什么人用着合适,今日看来,萦儿用它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古人说宝马配雕鞍,如今我们神射手也应当配着金弓金箭!哈哈哈!”
众人齐赞,德妃拉着我上前谢了恩。我给皇上磕了个头,站起来笑着说:“皇上,其实我只会用弩,弓我使得不好,我劲不够,老拉不开,您赏给我这么宝贵的弓箭也浪费了,不如赏给别的阿哥们。您要是疼我,就赏我点别的吧!”德妃在一旁拉拉我的袖子,笑道:“看这个萦儿,皇上您当真是宠她宠过了头,竟敢跟皇上您讨价还价起来了。不过依臣妾的想法,她一个姑娘家的,整天介弓啊箭啊的,还不把将来的额驸给吓跑了?您啊,就赏点能让她安静坐着的东西,我看,就赏她几根绣花针吧,让她跟着我学学绣花,省得一天到晚跟着九哥十哥,还有我们胤祥和胤禵,在这个园子里疯跑。”
德妃一行说,众人一行笑。皇上笑道:“也好,这金弓金箭也要赏,这绣花针嘛也要赏。萦儿,德妃说的极是,你也十岁了,眼看着成大姑娘了,是该学着贞静淑德些。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你说说看,还想要什么赏赐?”
我见皇上开了金口,兴奋地蹦了起来:“皇上,上回九哥哥和十哥哥带给我一种特别好吃的东西,我听他们说这要到了店里吃新出锅的味道更好,我想皇上准我跟九哥哥十哥哥出宫,叫他们带我去吃新出锅的,不知皇上可否答应我?”
我一脸垂涎欲滴的样子在众人看来煞是好笑,皇上沉吟着对他们两个人说:“胤禟,胤礻我,你们平日里不知道求学上进,整天就是吃喝玩乐,哪有一点皇子的风范?在妹妹面前不说多多地教导她,反倒把宫外的东西私自带进来,你们可知错吗?”皇上对他的儿子们一向不苟言笑,几句话说出来,胤禟和胤礻我一齐跪下,胤礻我的大嗓门嚷嚷起来:“皇阿玛,儿臣知错了,只不过见妹妹远道而来,对京城的特产不熟悉,带点小吃给她尝尝鲜而已,下次不敢了!”
“嗯!”皇上哼了一声,转向我:“萦儿,若是平时,我是断断不能答应的,看在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又赢了彩头的份上,就答应你这一回,让你九哥和十哥带着出动转转吧。”又转向跪在地下的两人:“你们可得仔细着点,以后少在妹妹面前胡乱吹宫外的事。”
我朝着爬起来的二人吐吐舌头,胤禟也朝我挤了挤眼。老天哪,你真开眼了,我到京城这么久了,终于可以出去见识一下这帝都的风貌了。
裕亲王在一旁微笑不语,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我:“曼萦,你九哥十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你馋成这样?连金弓金箭都不要了!”
我兴奋地高声道:“不知阿玛你吃过没有,要是没吃过咱们一起去,真真的好吃,就是名字不太雅观,叫臭干。”
暴笑声在旷野中响起,几位掌不住的福晋、格格笑得趴在了桌上,还有几位刚喝进嘴里的花样都喷了出来。德妃笑得瘫在了鉴兰的身上,太子爷手中的茶盏打翻了,泼了一身的水。就连皇上身边一向稳重的李德全也捂着嘴,笑得脸红脖子粗的。
我纳闷地打量着他们,我说什么笑话呀?有这么好笑吗?
人群中,我看见四阿哥胤禛带笑的眼睛,他微笑的脸庞在夕阳的映照下是那么地夺目,我不禁看呆了。

笑了,也闹了,曲终人散,确奈哥哥要走了。他这次在京城只停留两天,明天一早,他就要踏上归途。我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送出了很远,胤禛陪着我送他。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我不能再往前送了,因为再往前走,就到畅春园的正门了。确奈也舍不得我,可他还是果断地停下了脚步,笑着对我说:“阿妹,汉人有句话叫‘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现在筵席散了,我们要分别了。”
我点点头,心情沉重,一想着再见不知是何时,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进眼中。确奈紧紧地抱了抱我,在我耳边低声说:“曼萦阿妹,要是有一天你在这儿呆得不快活了,就回大山里找我,我会在苗寨里等你的。还有,阿妹,这皇宫不是普通的地方,你要学着保护自己,凡事多看多想,少问少说,知道吗?”
我点点头:“确奈哥哥,你也要保重!”我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枝精美的蓝宝石珠花:“确奈哥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你帮我把这枝珠花带到水当姐姐的坟上,她戴着这珠花,一定是苗山最漂亮的姑娘!”确奈面色凝重地收下荷包,贴身放进怀里,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猛地转身走了。
他的脚步很快,勉力克制着没有回头。我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渐渐看不清了,忙三蹦两跳地跑进旁边一座假山上的凉亭。
天空中半圆形的月亮发着柔和的光,璀璨的星星顽皮地眨着眼睛,月光和星光映在我的泪水上,是一幅光彩夺目的画。万道光芒中,确奈哥哥越走越远。泪水也从我脸颊上流下。我站到凉亭的石椅上,向他望去。
“狂风哟吹散哟满天云哎,
  太阳哟出来哟遍地光哎,
  阿哥哟你是哟天上的雄鹰哎,
  披开哟荆棘哟上山岗哎!”
这是我在黔西听水当姐姐和确奈哥哥唱过的一首歌,额娘照着汉话翻译过来,又教给了我和他们两人。我们常常唱这首歌,我们的歌声在黔西的山林里迴响。
远处的确奈哥哥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不一会儿,豪迈的声音响起。
“细雨哟洒过哟天地青哎,
  月亮哟升起哟一片白哎,
  阿妹哟你是哟善良的小羊哎,
  千针哟万线哟织衣裳哎!”
汹涌的眼泪中我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是高声地唱着。
“羊儿哟吃草哟青冈上哎,
  织就哟衣裳哟送情郎哎,
  阿哥哟你此去哟山高路远哎,
  不怕哟艰险哟打豺狼哎!”

“雄鹰哟振翅哟穿云霄哎,
  赶跑哟豺狼哟为小羊哎,
  阿妹哟哥不怕哟重重艰险哎
  粉身哟碎骨哟也甘愿哎!”

我无力地向后仰去,四阿哥上来扶住了我,我靠着他,听确奈哥哥唱完了最后一句。我没有勇气再朝确奈消失的方向看一眼,他就是我的骨血致亲,他离开,就象是切断了我的一条腿或是一只手,无可言绘地疼痛,就象阿玛和额娘离开我一样。
我在胤禛怀里嘤嘤地哭,我第一次真正知道,我确实是离开了魂萦梦牵的故土,关山遥遥,归期渺渺,我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孤儿,不知道等待我的明天会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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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25 04:3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确奈哥哥走后的好几天,我一直沉浸在分离的悲伤中。胤禟和胤礻我想尽了点子逗我开心,我还是提不起兴致来,就连他们要带我去吃臭干,我都没兴趣。
又过了大半个月,笑容才又回到我的脸上。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更悲惨的事发生了,德妃娘娘的女儿十二格格不幸患急病去世。十二格格比我大两岁,是个沉静温婉的女孩,长得和德妃娘娘一样漂亮,是众多皇格格中我最喜欢的一个。她的去世让德妃娘娘伤心欲绝,皇上也心情沉重了好久,胤禵自不必说,哭得肝肠寸断,只有胤禛每天忙着进宫抚慰德妃失去爱女的心情。办完了十二格格的丧事,德妃娘娘终于还是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皇上怕我和胤禵被过了病气,将我们两人移出了畅春园兰藻斋,胤禵被送到惠妃娘娘处,我则应阿玛的再三请求,被接出了宫,住进了久别的裕亲王府。
最高兴的要数青青了,她是裕亲王府的家生女儿,父母都在府里当差,自从进了宫,她就没见过父母的面。我有几分羡慕地看着青青兴冲冲地收拾着要带给父母的东西,心头酸酸的。因为德妃抱病,我也没有跟她面别,只在她的门外磕了个头,就随着阿玛离开了。胤禟和胤礻我还在书房没回来,他们俩人昨晚已经来和我道过别了,说好了过两天就到裕亲王府去看我。照我的本意也不用收拾什么行李,只带着额娘留的那只玉瓶就行了,裕亲王府里什么没有?不过在青青的提醒下,我给裕亲王府里的各位福晋、格格都准备了小礼物,青青在裕亲王府那么多年,把各人的脾胃摸得一清二楚,我的礼物送过去,包管皆大欢喜。
刚刚走到小东门,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和唤我的声音,回头望去,胤禟和胤礻我气喘吁吁地向我挥手,后面还跟着几个捧书袋的小太监。阿玛笑呵呵地打趣道:“唷,小哥俩这是给你们曼萦妹妹送行来了?就这么舍不得?也不是长久别离,只到我府上住几天,过几天就给你们送回来!”两个人都笑了,胤禟白净的脸上还有刚才跑步带着的红润,他这两年长得俞发英挺了,个头也窜了不少,俯头看我的时候,带着种压迫感:“曼萦,我们俩商量好了,明儿个下了学,就到皇叔府上看你,顺道带你去吃好吃的,现在来跟你打个招呼,你明天就在府上等我们,别乱跑,不然到时候找不到你耽误事儿。”
“好咧!”我喜滋滋地答应了,这哥俩对我的关心总是让我很开怀。
胤礻我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皇上对几位皇子极严格,大热的天,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一点儿不许马虎。他拉着我走到一边,悄悄对我说:“小萦,我们送你的弩带了没有?我们想着明天带你到一个好玩地方去射鸟,你敢去吗?”
我一听两眼放光,拉着他的手臂摇晃:“好啊好啊,太好了,我就想去……”话没说完,胤礻我伸手捂住我的嘴,杀鸡抺脖子地朝我使眼色,我了然地点点头,我们两人一起瞅了瞅阿玛,同时放声笑了。阿玛若有所得地笑着,好象看穿了我们的小把戏。
“那你还不差人回去拿?”胤礻我低声问,我朝他和胤禟眨了眨眼,轻轻拍了拍包袱,这把小弩是我的宝贝之一,我怎么可能不带在身边呢?
两人直把我们送上了车,才挥手做别。车行辚辚,很快到了裕亲王府。我还住在上次的小跨院,福晋,也就是我的新额娘,早收拾好了一切。她是个福态的女人,个头也不高,说实话论长相原配不上阿玛,可是她的性子极好,和我的亲额娘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说话的声音,第一次听的时候吓了我一跳,简直是一模一样。她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阿玛的长子,现在已经二十出头了,所以她把她所有的母爱倾注在我身上,我在畅春园住着的时候她几乎天天去看我,在我心里,她就象母亲一样。我没来得及跟她磕头,她就扶起了我:“咱们母女还来这套虚礼?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快到额娘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你!”我笑咪咪地偎进她怀里,几句额娘一喊,她的眼睛都笑弯了。吩咐青青送来我带给额娘的礼物,是一只精巧的手炉:“额娘,您瞧,这是我带给你的一点薄礼。我记得有一次阿玛去看我,无意中说起额娘体弱,冬天畏寒,偏巧温贵妃娘娘赏了这个手炉给我,我一看,心想,正好留着送给额娘,冬天也好避避寒。我瞅着这个手炉光光的没有套子,就央求着鉴兰教我做了一个,不过我的针线太差,不知额娘嫌弃不嫌弃?”
额娘感动地泪都快下来了,她抱着我说:“哎唷我的乖乖,还是你会心疼人,怨不得人人都喜欢你,额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等到今年冬天,额娘天天都捧着闺女送的手炉。”阿玛在一边笑说:“这么说,还是我的功劳了,要不是我多嘴说那么一句,你也得不着这么可心的东西!”额娘笑着斜睨阿玛一眼:“偏偏你会在女儿面前多嘴,说说这些也就罢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编派我什么别的?”阿玛忙举手向天,一本正经地说:“这可冤枉我了,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绝对没说什么坏话!”
我们一齐笑了,笑声穿过雕花的窗,直飞进开满鲜花的院子里,一朵朵鲜花在风中轻轻点头,好象也在应和着我们的快乐。


很久没有这么香甜地睡上一觉了,等我在轻软舒适的床上醒来的时候,门外院中已经传来了青青陪着胤禟和胤礻我说话的声音。我不觉一笑,怎么睡到这个时辰?想来是额娘嘱咐过不要喊我,这份体贴让我在一天的开始就有了一个好心情。
跳下床,推开窗,胤禟和胤礻我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喝着茶,青青侍立在一旁。胤禟穿着蓝色的衣服,显得格外玉树临风,胤礻我还是那么不会穿衣服,酱紫颜色穿在他身上只显得脸分外地黑,两人都扎着箭袖,我想起了他们说起要带我去射鸟的事,高兴地朝他们挥挥手:“九哥哥十哥哥,你们来得可真早啊!”
他们看见了我,一齐笑了,胤禟点头笑道:“哟,妹妹起身了。我们来得不早,原是妹妹起得早!”我朝他吐吐舌头,关上窗子开始收拾。青青进屋捧来了已经准备好了的衣服,我一看,还是繁复的宫装,穿在身上扎手扎脚地,还怎么去射鸟?我推开她,跑到她的衣柜前翻找了一会儿,翻出一件月白底上缀着小蓝花的衣服和一条月白色的裤子,穿起来格外精神又利落。我想把头发就编成一条辫子,可青青百般阻挠,这个丫头见我好说话都快骑到我头上来了,没法子,还是简单地挽了一个小花,头发分成两股,夹着碧蓝的轻纱编成两条小辫从耳后垂到胸前,额娘昨天才送我的精致宫制的堆纱花里挑出一朵宝蓝色的插在头发上,看起来格外清爽,我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地看了好半天,连连夸赞青青的好手艺。
拿着布包好的小弩,我迫不及待地跨出房门,不意外地在他们二人眼里看到了赞赏。我蹦蹦跳跳地跑上前去,拉着他们的手就要往外走。青青喊住了我:“格格,早膳还没用呢。再说,还是去福晋说一声再出动吧。”我头也不回:“有两位哥哥还能饿着我吗,额娘那儿我昨天晚上说过了,她说她今早要到佛堂上香,叫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不理会在后面喊叫的青青,我们三个人乐呵呵地出了门。一出房门,我便呆住。两匹高头大马正由小侍从拉着,神气活现地站在裕亲王府的门前,马儿喷着响鼻,居高临下骄傲地睨着我,我的脚肚子开始转筋,伸直脖子咽了一口口水,扯了扯胤禟的袖子:“九……九哥哥,这……这马是做什么用的?”胤礻我没听出我话里的惧意,得意洋洋地撩起衣襟,跃身坐上马背:“这还要问,马嘛,当然是用来骑的!”呸,他一张大黑脸偏偏还要骑一匹黑马,煤炭上面堆木炭,乌漆嘛黑一大堆,丑也丑死了。
我求救地转向胤禟,他了然地点点头,用一种夸张的语气惊诧地说:“哦,曼萦,原来你不敢骑马呀?我还真讷闷,你还有不敢的事情呀?”胤礻我坐在马背上笑得差点没摔下来。我没好气地打了胤禟一下,扭头做势要走,胤禟忙拉住我:“别别别,好妹妹,我们真不知道你不会骑马,你看不如这么着,你和我共骑一匹好不好,咱们今天要去不少地方,要是光凭脚跑可转不过来。”我也不是真要走,不过看看胤禟那匹通体雪白高大威武的马,我还是有点迟疑:“九哥哥,你的骑术怎么样?别呆会儿把我摔下来,我小命不保。”胤礻我在一边插话:“曼萦妹妹,不然你和我共骑一匹吧,我的骑术好,皇阿玛前两天还夸过我的呢,你不是也听见了?”我朝他白了一眼:“才不呢,我要和九哥哥骑一匹,你那匹马太黑了,回头黑毛褪色把我的白裤子染黑了,我可赔不起青青。”胤礻我愣了一愣:“傻丫头,没听说这马毛还会褪色的。”我朝他做了个鬼脸:“马毛不褪色,就是你的黑脸褪色!”
胤禟上了马,把手伸给我:“好了,老十,别和她逗嘴了,你哪次能说得过曼萦妹妹?没得找气受。”我又戳了胤礻我的痛处,他有点不快,我也有点后悔,十哥哥是真心疼我的。我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腿,陪着笑脸:“十哥哥,才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呢,十哥哥人最好了,不会生小妹的气的。”胤礻我又露出了笑脸。
我把手递给胤禟,他轻松地拉我上了马,把我安置在他身前。自从六岁从马背上跌进河里,我就再没上过马,久别重逢的马鞍让我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胤禟体贴地没有让马跑,只是慢慢地踱着小步。我渐渐地不紧张了,开始仔细地欣赏起这座宏伟的京城。
街上已经很热闹了,人群熙来攘往,琳琅满目的各色店铺让我看得眼花缭乱,只恨少生了两只眼睛。京城不愧是京城,偏僻的黔西小镇真得比不上。正东张西望着,马儿停了下来,抬头看去,是一间饭店,店门上挂着一张老匾“同叙楼”。店面不大,却极雅致,门口停了不少车马,想来生意很好。下了马,随胤禟胤礻我走进店内。他们二人熟门熟路地领着我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座,正好在临街的窗边,推开大窗,街上的繁荣景象尽入眼中。我好奇地趴在窗上向外看,他们哥俩喊来了跑堂的伙计点菜。待伙计出去,胤礻我对我说:“曼萦,我和九哥都用过早膳了,陪着你来吃早饭,吃完了咱们就到桂花园去射鸟,午膳就在那儿用,桂花园的焖烤羊腿极好吃的,对了,还有你要吃的臭干,那儿也是一绝。”
我清脆地“哎”了一声,对这丰富的一天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儿,好多样别致的京味点心端了上来,我一样尝了一口还吃了个溜儿饱。擦擦嘴,我迫不及待地要他们带我去射鸟。
第二次上马的感觉好多了,我不再害怕,开始享受起清风在面宠上吹拂的感觉。我们直往西走了很久,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我有一丝不安,转身拉住胤禟禟的腕:“九哥,咱们还要出城吗?”
胤禟亲切地朝我笑笑:“难得的嘛,咱们也不去久,呆一会儿用过午膳就回,别担心。”
“是啊,曼萦妹妹,我们哥俩老去的了,再者说了,咱们只是去玩儿,又不干别的事,皇阿玛就是知道了也不要紧。”胤礻我扯着大嗓门,声怕人家听不出他是皇子。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大大的不妥,就在马已经站在城门前的时候,我拉住了胤禟的手:“九哥,我不想去了,咱们回吧!”
“别介,都到了这儿了,干嘛回呀?”胤礻我叫道。
“替我俩担心?”胤禟笑着:“曼萦妹妹,你还信不过我们吗?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那个园子可好玩了,你不去一趟真可惜……”
“不了,我突然不想射鸟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要不,咱们在城里再转转,皇子私自出京可不是小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嗨,操那个心干嘛?皇阿玛怎么会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九哥也不说,他怎么会知道?你呀,成天就知道瞎操心!”胤礻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反驳他,可是胤礻我的大嗓门在这大街中间真是很能吸引耳朵,路人纷纷向我们侧目。我不想跟他多哆嗦,低头沉声道:“反正我是不去了,要去你们自己去吧!”
胤礻我还想说什么,胤禟却猛地别过了马头,顺着来路返回,我偷偷地瞥他一眼,脸拉得东瓜一样长,双唇紧抿着。我正想跟他说两句软话缓和一下气氛,远远地看见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骑在马上向我们这里过来,连忙拉着胤禟:“九哥哥,快靠边,快靠边!”是大阿哥和三阿哥,看他们俩的样子没有看见我们三个人。我们这是从城外返回的方向,要是他们盘问起来,怕胤礻我那个直肠子说漏了嘴,还不如避开不见的好。我紧张的语气让胤禟没有多想,往右边拉拉缰绳,拐进了一条小胡同,胤礻我纳闷地跟在后面,还不住声地问是不是走错了。
我们拐进来不一会儿,大阿哥和三阿哥就从我们刚才站着的地方走了过去。他们边走边谈,喜笑颜开,不知在说些什么。估摸着他们走远了,我们这才小心翼翼地钻出胡同,往他们消失的方向看去,透过高大的城门,还能看见他们渐渐消失在城外的身影。
胤禟什么也没说,一副沉思的样子,胤礻我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啊,被我抓个正着,大哥和三哥也出城了!哎,九哥,你说他们是不是也到绿柳庄去玩去了?我看大哥下次还怎么教训我,他老是……”
“老十!”胤禟一声断喝,吓得胤礻我住了嘴,我则有些了然地看了看他。“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不许你对任何人说。咱们回吧!”胤禟一马当先走了,胤礻我愣了好半天才跟上。
游玩的兴致全没了,我们三个人闷闷地回了裕亲王府一进我的厢房,胤礻我大喇喇地把马鞭往书桌上一扔,就坐在了窗前的一张贵妃榻上。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走过去把马鞭拿到了门口的小几上。胤禟坐在了东首窗下我惯常坐的椅子上,抓起一边小书案上的几张纸看了起来。
我刚想坐下喘口气,安抚一下我在马背上颠簸的心灵,胤礻我就嚷嚷开了:“快倒两碗茶来,渴得厉害。”我左右打量着,青青没在,她可能没料到我这么早回去,估摸着是去找她的父母了。
我从宫里只带回了青青,昨天额娘要给我再派几个丫头来,我想着这小跨院里要是住得人多了,走来走去看着眼晕,便拒绝了。现在,拒绝的下场来了,就是我不得不亲自去给这两位大爷端茶倒水。天知道青青把茶叶罐放哪了,我翻箱倒柜一通好找,还是不见踪影。没办法,当我端着杯白开水递给胤礻我的时候,摆了一副“要是敢挑三挑四,就立马给我走人”的神情,也算他识趣,没有多啰嗦,接过去就喝,一口滚热的水进嘴,烫得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贵妃榻上弹起,一道笔直的水箭直射在了我的身上。
“哇,哇,哇,曼萦,你想烫死我呀!咝咝……”
我怒目瞪他:“水杯端在手上你没感觉呀?水烫你不会先吹吹再喝?这么大的人了,喝水还这么毛手毛脚的。这件衣服是我跟青青借的,现在被你弄脏了,你赔给我!”
胤礻我也瞪起了眼:“你还跟我凶?哪有人把这么烫的水端来给人喝的?烫着人了你不道歉,还冲我发火……”
“好啊,嫌我凶,我又没请你来,是你自己偏要贵足踏贱地。反正脚长在你身上,你呆在这儿不舒服尽可以走啊!”
话一出口,立刻后悔,这是时刻关心体贴我的十哥哥呀!天知道我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为一点儿事冲他发这么大的火。
胤礻我的脸有史以来从没这么黑过,他唰地一声转身脚不沾地地走了。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想喊,又没喊出声。回过神来,胤禟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了,他看着窗外,淡淡地说:“是老十提出要带你到出去玩儿的,他说你天天关在宫里,一定闷坏了。他昨儿个就想好了今天的日程,又是到同叙楼去点菜,又是跑到绿柳庄去亲自打点好了一切,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催着我到你这儿来,想着早点带你去玩……”
“别说了,九哥哥,”我沮丧地转过身,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晃动:“我知道十哥哥对我好,我也不是真心生他的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张嘴就说出这样的话。我想十哥哥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
胤禟双手搭在我肩上,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说:“傻曼萦,他才不舍得生你的气呢,就算是那年你让他挨了十板子,他都没说你一个不字。过两天,找个机会你跟他说两句好话,再冲他笑笑,他自然就好了。以前哪次你惹他生气不都是这样把他哄好的?”
“可,可是我从来没说过这么绝情的话,十哥哥他不会这么快原谅我的。”胤礻我就象是我的亲哥哥,我真是太后悔这么对待他了,唉呀!我生气地拍拍脑袋。
我的举动引来胤禟的轻笑,他拉下我的手:“傻妞儿,脑袋拍坏了就更笨了。没事儿,回头我去找老十,对他说,你现在正后悔地拍脑袋撞墙呢,头上都撞出碗大一个包来了。他到时候心疼你还来不及,不会生你气的!”
“臭九哥,专门打趣我!”我作势打他一下,他一闪身避过了,笑着往外走去:“走喽,我去当和事佬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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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25 04:38:23 | 显示全部楼层
屋子里寂静下来,很久没有在白天一个人呆一会儿了,我躺在胤礻我刚刚坐过的贵妃榻上,拿过一个软垫盖在脸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昨儿个还是好好的天气,今天却下起小雨来。一大早,打着伞去给阿玛和额娘请安,让额娘很是感动了一把。八月十五中秋节快到了,皇上要办一次家宴,因德妃娘娘有恙,就让宜妃娘娘操办,宜妃和额娘一向走得很近,就喊了额娘去商量。额娘跟我寒喧了两句就冒着雨进宫了。阿玛也自去上朝。我百无聊赖地谴回了青青,自己撑着把青绸小伞在院子里蹓跶蹓跶。
阿玛的园子不大,布置得却极具匠心,当真称得上是一步一景,衬着蒙蒙的细雨,让我象在画中行走。缓步踏上一座小小的石桥,倚着桥栏,向下看去,千万丝雨点落在湖面上,激起无数涟漪。荷叶已经开始残破,细密的雨点打在宽大的叶片上,听来别有一番淡淡的愁。“留得枯荷听雨声”,我记起额娘的卧房墙上挂着一副残荷图,上面题的就是这七个字。这副画不知是谁画的,想来,作画的人说不定也和我一样,曾经站在湖边听着枯荷叶在雨中的声音,他的心情,一定也是那么哀伤。把手伸到伞外,接着落下的雨,轻轻的,痒痒的,就象是小时候,阿玛亲吻我的手,他的胡子扎在我手心的感觉。我痴痴站着,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亲近又遥远的感觉,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一惊,猛睁开眼,手中的伞随风飘落在了湖面上。
是四阿哥胤禛,他把伞移到我头顶上,取出丝帕擦干了我的手,淡淡地说:“怎么淋得这么湿?回头又该生病了。”我仰首看着他,看他光洁的额头、挺秀的鼻梁、晨星般的眼睛、轻抿的嘴唇、新剃的下巴,我还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那是我熟悉的故乡的味道。我眼中有些潮润,忙低下头,他轻轻托起我的下巴,打量着我,眼光是那么地温柔:“怎么了,曼萦?”我摇摇头,想说没什么,未曾开口,泪已流下。胤禛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爱怜地说:“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么伤心?又想你的阿玛和额娘了?”我把嗓子眼的硬块咽下去,抬头努力地笑着:“谁伤心了?不过一只飞虫进了眼睛罢了。”我作势揉揉眼睛,胤禛轻轻揽我入怀:“傻孩子,傻孩子……”他呢喃着,把伞更多地移到我这边,直到我们回房之后,才发现他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青青打水给我洗了脸,侍候我换下了湿衣服。胤禛也自有小厮去寻了干衣服来换。阿玛的三子保绶在早晨进书房的时候从台阶上滑下来,跌伤了腿,胤禛送的他回来。保绶哥哥是阿玛几个儿子里和我最亲近的,我闻言立刻要去看他,胤禛拦住了我,说保绶哥哥已经请了御医诊治,没什么大碍,只是扭伤了筋骨,吃了一剂镇痛的药睡着了。我这才放下心来。
胤禛跟我说话的时候,屋内屋外看了半天,点点头:“这地方不错,还是皇叔会收拾。”
“我听九哥哥说四阿哥你的园子才是收拾得好呢,只是到现在也没见过。” 我的头发湿了,便松开披在肩上,手里拿一块干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青青捧上一杯茶后又退下了。胤禛淡淡一笑:“我建府时间不长,比不得皇叔经营多年。过几天请你和几个兄弟一起到我那里去玩,你别嫌四哥寒碜就行了。”
“其实你们京城里所有的园子在我看来都象天堂一样美,别忘了我可是从黔西小地方来的,没见过大世面呢!”说着,我朝他挤挤眼,两人一起笑了。他很少笑得这么开怀,我有些愣怔地看着他英俊的脸,他笑的时候是那么好看。别人都说太子和八阿哥是皇子里最好看的,可现在我才发觉,一向冷面的四阿哥笑起来,一点也不比他们差,甚至,还要更好看一点。
我的脸不觉有些发烫,低下头,又忍不住抬起头瞥他一眼。他依旧是惯常穿的半旧青衫,扎着同色的腰带,挂一块白色的玉佩,端坐着,看着我。
一霎时,有些东西在萌动。
水当姐姐曾经对我说,苗家的阿妹要是开始喜欢一个人了,那才代表着真正的长大成人,不懂什么是爱的人,还只是个小孩子。我,是喜欢上四阿哥胤禛了吗?现在开始就真正地长大的吗?
我捂着脸,不害臊哦,舒穆禄•曼萦,姑娘家家的想着这些,要是被青青知道了,又该说我了。可是,心底里那丝悸动是什么?那丝渴望是什么?脸颊火烧一般,我摇摇头,想把这些从我的脑袋里赶走,披在肩上的长发因我的动作散落到了胸前,有几绺拂到了脸颊上。胤禛神情紧张地走过来,探手在我额上:“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我推开他的手,拉一个抱枕挡住脸。
“曼萦,曼萦……”一听就是胤礻我到了,胤禛收回了手,站直身子和我同时向外看去。胤礻我踏进门槛,一见到胤禛,愣了一下,忙扎个千儿:“给四哥请安。”胤禛抬手让他起来。胤礻我看看我,又看看胤禛,说道:“不知道四哥也在这儿,不知保绶的腿怎么样了?”
胤禛寒喧了几句,又嘱咐我快点擦干头发、喝点热茶后,就离开了。胤礻我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门外,急急地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曼萦妹妹,你知道吗,大哥和三哥昨天到绿柳庄被逮了个正着,今天皇阿玛在书房里大发雷霆,直是皇阿奶来说情才免了重罚,但还是罚了他们俩半年的俸禄,在书房思过一个月不准回府呢!唉呀,现在想起来是多亏你了,要不然我和九哥也少不了这一排头。哈哈哈,你是没看见大哥和三哥的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一样,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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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25 04:38:36 | 显示全部楼层
胤礻我和昨天一样是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我看了就来气,白了他一眼:“现在知道高兴了,昨天不知道是谁还给我脸色看呢,好象我辜负了他的大恩大德似的!”说完,我扭身走到贵妃榻上坐下,继续用布擦头发。胤礻我嘿嘿笑着,过来,伸手拿走我手中干布:“好妹妹,这种事还要你自己干吗?哥哥来替你擦头发,权当是赔罪了。”我拦住他的手:“别别,我可不敢劳您十阿哥的大驾,呆会儿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呢!”胤礻我一瞪怪眼:“我看他敢,嘿嘿,好妹妹,你怎么会欺负我呢?都是我欺负你,好不好?”他一脸怪样,我看了“扑哧”一声笑出来,把头倚在贵妃榻的背上,长长的头发披在榻上,胤礻我蹲着,轻轻地顺着我的头顶直擦到发尾。
“哎对了,九哥哥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我想起胤禟,问他。
胤礻我看起来粗鲁,动作却轻柔:“九哥今天文章做得好,皇阿玛把他和八哥、十三弟一起留下了用膳了,我惦记你,没等他就先来了。怎么样?还是哥哥待你好吧!”
“呸!”我笑着啐他一口,心里暖暖的,胤礻我是个没城府的,就连我这个比他小了五岁的小丫头,也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他是真心诚意地待我好。我转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说:“十哥哥,你真好。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永远都疼我,好吗?”好半天,只听他嗫嚅着说:“我会永远都疼你的!”

胤禟和胤礻我象往常一样,一有空就往裕亲王府,阿玛和额娘都拿我们打趣,额娘有一次甚至私下里郑重地对我说要我在他们两兄弟里挑一个,不能不分伯仲平等对待,免得将来……
额娘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我也能猜得出来。我也知道他们两个都对我好,可是那都是兄妹之情罢了,他们贵为皇子,能看上我这么个小不点儿吗?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同龄的小格格里没人及得上我,可是我除了有一副长相之外,还有什么?家世、学识、气质、女红,一样也没有,谁能看得上我?那些娇娇怯怯的正牌子格格,依我看个个比我有吸引力,人家往那儿一坐,就是皇亲国戚的样子。想着,我自己都有些自卑,皱了皱鼻子抱住了额娘的肩膀:“傻额娘,您以为您家闺女是人人争着要的香饽饽吗?谁会看得上我?再说了,人家还小呢,额娘现在就跟我说这些,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额娘被我逗笑了,轻打了我的脑门一下:“傻妞,你也别小看自己了,堂堂裕亲王的女儿,皇上对你的宠爱哪个皇格格比得上?再说了,咱们曼萦这小模样长得,这么可人疼,那还不是人人都抢的好姑娘?也就是皇上偏心,把你留给自己的儿子了,要不然,我都想让你当我的媳妇儿!”
我大窘,撒娇地摇着额娘:“额娘,瞧您说些什么呀!我不理您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曼萦,再过几天就到中秋了,你想好了送皇上、太后什么贺礼了没有?”
我喜滋滋地点点头:“早准备好了,是我自己想着准备的,连九哥和十哥都没告诉,到时候要给皇上一个惊喜。还有,阿玛和您的礼物我也预备好了,到时候一并送上。”
“好啊,我就等着曼萦的礼了!”

额娘自己没有生女儿,就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可着劲儿地打扮我。中秋节到了,一大早,额娘就亲自到了我的房里,督促着给我化妆、穿衣。
听人说,额娘当年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受过她老人家的调教,眼光自是不凡。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淡绿色的衣裙,压着白色的边,脖子上戴着碧绿的翡翠项链,精心梳就的头发上简单地缀一朵翡翠菊花,黑亮的辫子长长地垂到股间,腕间翡翠镯,耳上翡翠珰,同色的绿绣鞋,鞋面上还镶着珠花。我的脸上也照着额娘的吩咐薄施了脂粉,看着自己,珠光宝气间又透着淡雅,我都认不出自己来了。额娘也满意地看着我,微笑地带着我一齐坐马车进宫去了。
皇上刻意简朴,只有亲戚进宫朝贺。额娘领着我,随着太监走到慈宁宫,和别的福晋一起向太后行礼。皇上早朝未散,呆会儿才到乾清宫。额娘是宫里的红人儿,大家都喜欢他温婉的个性。磕完了头,我们俩就被留在了太后身边。太后是个慈祥的老人,也不怎么说话,一天到晚都笑咪咪地听着晚辈们在她面前凑趣儿。可是我却觉得她看向我的眼神并不那么慈祥,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探究与疏离,甚至有一点冷漠,所以我不象平时那么多话,乖乖地缩在额娘的背后,低着头,数着鞋面上的珍珠,胡思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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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25 04:38:49 | 显示全部楼层
额娘推了推我,我回过神来,看看她,她指着宜妃娘娘,说:“曼萦,娘娘叫你呢,在想什么呢?都没听见!”
“哦!没想什么,娘娘恕罪!”我向着美丽的宜妃娘娘福了一福。宜妃向我招手,把我叫到身边:“曼萦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我看着都欢喜。你们看看,不知道将来是哪个有福的娶了她呢!”说着,她取出手绢捂着嘴轻笑,我脸红了,不依地说:“娘娘……”大伙儿都笑了。宜妃捋了捋我的辫子:“瞧这条辫子,油黑乌亮的,真真好!对了,曼萦,你九哥这几天有没有欺负你?他呀,整天就想着曼萦妹妹,见天地往裕亲王府跑,倒是我这个做额娘的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他一面,想来养儿防老这句话也是没准儿的,你说是吧,嘉仪?”她笑着问我的额娘,额娘笑着回道:“娘娘哪里话,九阿哥是至孝至纯的,对谁也比不上对您呀!”
一边的温僖贵妃也笑着对我说:“宜妃妹妹说的是,我那个老十也不是个省心的,没事儿就象扎在裕亲王府似的,喊都喊不回来,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立马就想着曼萦妹妹,我看他对额娘要是能用上对曼萦一半的心思就是菩萨保佑了!”
众人齐笑,额娘把绢子塞在镯子里,笑说:“九阿哥和十阿哥对我们曼萦是爱护有加,曼萦常常在我和她阿玛面前说起两位哥哥的好,说两位哥哥待她就象是待亲妹妹一样,我和她阿玛都很感动呢!”
“那也是因为曼萦招人疼,你看胤礻我,就是对十一格格,也从没这么上过心,我看哪,他对曼萦可不是象亲妹妹一样吧!”温僖贵妃笑得灿烂,头上的金步摇也在颤动。
我渐渐地听出了温僖贵妃和宜妃的话外音,她们两人平时一向交恶,看来这次是把我也当成争夺的对象了,我偷偷看看皇太后,她正盯着我,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是极凌厉。我不禁打个寒战,额娘觉察到了,她摸摸我的手,体贴地问:“怎么了?萦儿?”
我醒过神来,连忙摇头:“没什么,额娘,只是……”我俯在她的耳旁,低声说:“早是出门时水喝多了,我想……”
“哦,那你去吧,青青,侍候着格格出恭。”
我带着青青急匆匆从女人堆里逃出来,熟门熟路地在御花园里钻来钻去,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可是见鬼的,今天的御花园里到处是人,我们费了好半天的力才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离阿哥们平时读书的书房很近,是一间压水的八角亭。我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惹得青青尖叫:“格格,你今天穿的是淡色衣服,当心弄脏了!”
我不耐地挥挥手:“脏就脏了吧,你总得让我坐下歇一会儿吧,刚才在皇太后那儿站半天了,我腿都麻了。我说青青,你看我以前在黔西的时候,翻山越岭不知道什么是累,可在这皇宫里住了两年,站一会儿都嫌累了,真是的!”
青青笑着,走过来,把我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那是格格的福气,您是人上人,有那么多下人侍候着,当然不比以往。赶明儿再指个阿哥,当上福晋,那更娇贵呢。就不知是九阿哥有这个福气还是十阿哥有这个福气了!”
“好你个臭青青,跟着损我!”我大叫,跳起来打她,青青笑着扭身而逃。我追着她刚跑出了八角亭,远远看见有三两人影向这里走来,忙喊住她:“青青,咱们到那边假山里躲一阵吧,你看他们怕是来找我们俩的,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咱们再呆一会儿。”青青点头,我们猫下腰,钻过一丛碧竹,躲进了旁边的假山洞里。
听这几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我把手指竖在唇边对青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用力点点头。来的几个人偏巧停在了假山外,我听见脚步声在假山周围走了一圈,忙向洞深处靠近,紧贴在洞壁上,生怕被他们发现,又得拉我去听娘娘们的唠叨。来人只是草草转了一圈,没发现我们俩,我以为他们要走了,正对青青微笑的时候,听见熟悉的声音:“你这次办的差,爷很满意,以后只要你尽心尽力地给爷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是胤禟,他的语气和平时我听到的一点也不一样,那么地冷冽,没有一丝感情。
接着响起的是一个尖细的声音,听去仿佛是个太监:“是,是,给爷办差,小的敢不肝脑涂地。这次也多亏爷神机妙算,大阿哥和三阿哥才被皇上责罚,看来这一时半会的,皇上的气还没消,这不,中秋节也没让二位爷进宫,着他们在府里自省呢。嘻嘻嘻,爷这一招真是高!”
一道惊雷在我耳际劈开,我用力地捂住嘴,不让尖叫从口中逸出。大阿哥和三阿哥被责罚的事,竟然和胤禟有关?
胤禟冷哼一声:“你这么大老远把我拉到这儿来,就为说这些?还有什么事?”
太监嘿嘿尖笑,道:“自然不会为这么几句话就劳动九阿哥的大驾,只是有一事还要请爷的示下,大阿哥府那个密报的随从,现在在我手里,不知该如何处置,奴才掂量着,还是爷吩咐一下,这轻重小的们拿不住。”
胤禟似乎沉吟了一下,冷冷地道:“该怎么办你还不知道?”
“是,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办。”
“滚吧!”
一个人的脚步声走远了,胤禟还没走,我听见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站了半晌,终于慢慢地离开了。我也象耗尽了精力一样瘫坐在了地上,青青一把没拉住我,反倒被我拉倒了。我觉得口干舌燥,眼前也有点昏花,手脚更是颤抖得厉害。这是我认识的九阿哥胤禟吗?他究竟为了什么要密报大阿哥和三阿哥?还有那个随从,他们是要怎么办?难道,会是……?我不敢想,也不能想,脑子里一团浆糊。
青青抓起我的手,让我看着她,她的脸色苍白,我知道,我的脸一定也是同样苍白的:“格格,格格您听我说,咱们今天没来过这里,也没听到什么话,咱们就是来出恭,马上就要回皇太后那边了。您听清楚了吗?”我从听过青青这么郑重其事地对我说话,忙不迭地点头,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不该听的话。在皇宫里生存的第一条就是不该说的不该,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做的不做。
“青青,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咱们这就快回去吧。”伸出头四处看看,没有人影,我们俩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慈宁宫。额娘注意到了我的脸色不对劲,关切地拉住我的手,轻声询问了几句,我支吾过去,缩到人群后面,低着头,心情还没有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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