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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密语聊圈:在网上卖声的女孩 客户需求千奇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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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聊圈,是一个以声音陪伴安慰他人的小众职业圈子。出于好奇,大学生郑子颜加入这个声音世界,贩卖自己的声音,体验着好奇与刺激,这个握住话筒的大学生,听见了这个现实世界的脉动。

故事时间:2018 - 2019年

故事地点:天津



半夜十二点,我醒过来摁掉闹钟。室友们已经睡着,我裹上大衣,捏着手机溜出寝室。晓月就快打电话过来了,我哆哆嗦嗦在宿舍走廊溜达,等着铃声响起。

两个月前,十九岁的晓月成为我的固定客户。她是一个城郊便利店的员工,每月总有几天,晚上十二点下班,回家途中,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棚户区。低矮破旧的房子阴森森的。每回经过时她都后背发凉。在网络上看到我的信息,她便和我联系,希望能跟我通话,给她壮胆。

“喂,子颜,我是晓月,我下班啦。”电话接通,嘈杂的风声灌进来。

我控制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打扰你。”

“没事啦没事啦,这是我应该做的。”

午夜单比白天单价格略高,我很开心有这样稳定的客户。

“今天经理调来一个男生和我一班,搬货再也不会砸到脚了。”晓月性格内向,身边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和同事也说不上几句话,唯独喜欢在电话里和我交流一天的趣事。十分钟后,她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我知道她正在小跑着通过一片棚户区。

我听见电话里,晓月深呼一口气。“子颜我到啦。”

“好的,那你快点休息吧,晚安。”

挂断电话,我轻轻推开宿舍门,滚进被窝,合上眼睡着了。

我是一个贩卖声音的女学生。在网络上,我挂出自己的照片,通过和陌生人聊天赚一些生活费,按时间和具体需求计费。购买聊天服务的人很多,需求也是千奇百怪。根据需求不同,价格也有区分。这个圈子被称为“语聊圈”或者“树洞聊天”。

和热衷社交活动的室友不同,我喜欢宅在寝室里,主要原因是没钱。父母离异,爸爸独自支撑我上学已经不易,生活方面我不敢奢求太多。我爱逛二手平台,淘二手商品节省开支,最大的特长是可能是和卖家讨价还价。

2018年9月,我看到一个好看的女生在平台上售卖树洞聊天服务,出于好奇点了“我想要”。卖家发来价格表:“半小时二十元,萝莉音闲聊,这是基础价格。如有特殊要求,价格可议。”配着萌萌的表情,明显话里有话。

我想闹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咬牙买了半小时。等候将近四个小时,终于排队排到了我,电话对面传来清新明亮的女声:“喂,你好。”

“你……你好。”和陌生人聊天,我有点紧张。

“小姐姐你的头像是李洙赫,你也喜欢他嘛?”

“你也喜欢他?”

半小时过得很快。卖家下线前,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怎么能做到和陌生人聊起来?好羡慕你。”

“没有什么难的。看看你喜欢什么,然后和你聊。不了解的可以上网查,总之让你开心就行了。”

我明白了。她可能并不喜欢李洙赫,甚至半小时前都不知道他是谁,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聊得很开心。这样看,树洞聊天并没那么难,无论倾诉还是闲聊,只要能让对方开心,生意就是成功的。于是,我把自己挂了上去。

事实证明,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树洞聊天的准入门槛并不高,但大部分人会选择高销量卖家,小白很难起步。半个月过去,我不断调整价格,替换照片,修改商品介绍――“百变声线”“情感达人”“随时在线”,帖子依然无人问津。我心灰意冷,准备再等三天,没有订单就去奶茶店做兼职。


<em class="desc"style="color:rgb(155, 158, 163); display:block; font-size:14px; line-height:20px; text-align:center">作者图| 学校的樱花</em>



顾北辰在最后一天出现了。他的主页空空荡荡,资料显示这是个男性,刚刚注册。

“我想买四个小时,有空吗?”

“好的好的有时间。有特殊要求吗,比如说萝莉音?”

“正常聊天就行。”

室友调侃我,说上来就是大单,当心骗子。我知道她是好意,可是骗子又能怎样,顶多骗骗时间。

接着就是拍下付款,发微信号,加好友确认收货。我拿出从上一个卖家那里学来的套路,翻开顾北辰的朋友圈。头像应该是他的照片,笑容自信不僵硬,微微抬起的小臂随性自然,腕上手表瞩目,西装整齐,口袋巾优雅地露出一角。往下看,他的朋友圈每天都在转有关“行情分析”“风投前沿”的内容,穿插一些在宴会上端着高脚杯的照片,文案礼貌官方。我和室友啧啧赞叹,顾北辰的圈子显然不是我们这种学生能企及的。

印象中,这算是典型的精英人士了。

电话接通。“你好。我今天买时间就是想跟人说说话。”

听到这句,我有点措手不及,忙说:“嗯,我听着呢,你说。”

对面沉默,电噪声和隐约的叹息传入耳膜。

“女朋友跟我分手了,七年的感情说散就散。我很难受,可是不能说……拼命工作都是为她,现在她走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原来顾北辰在上海某家投行工作,每天忙到凌晨,忽视了女朋友,感情在茶饭之间缓慢崩塌,他毫无察觉,直到女朋友离开才追悔莫及。更要命的是,工作逼得他将情绪管理得一丝不苟,所有情感出口都被堵得严丝合缝。

“客户绝不会信任情绪不稳定的人。”他说。

顾北辰似乎不需要和我交谈,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倾诉对象。他细碎又没有逻辑地聊着生活、工作中的委屈和不快。四个小时很快过去,顾北辰发了额外的红包,直白地表示,非常感谢我,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听他说话了,希望以后常和我聊天。

挂掉电话,我有点茫然。没想到,这样一位精英人士也有感性脆弱的一面。白天,他是朋友圈里无懈可击的职场精英。深夜,他在电话里卸下伪装,露出伤疤。毕竟,谁也没必要对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表演。

他只是一个被生活压得需要喘息的人。



自那以后,我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平均一天能接两三个小单,运气好的时候能有一两个一小时以上的大单。高峰期集中在晚上八点以后。为了多赚一点钱,我会接一些非常晚的单子,半夜裹着大衣在楼梯间瑟瑟发抖,捏着嗓子嗲嗲地说话。楼道隔音不好,我只能压低嗓子,提心吊胆控制音量,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旦有动静就赶紧开溜。

顾北辰那样的客户并不多。大多数人想听我用“萝莉音”或“御姐音”卖萌,讲网络段子。我一度成为寝室里最熟悉网络梗的人,有段日子一听到“小拳拳”三个字就想吐。

另外,有些需求十分独特,要我进行角色扮演。

2018年11月,有一个男生找到我,希望我能在电话里扮演他的女朋友。他是一个同性恋,家里有三个姐姐,父母把传宗接代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对他非常严厉,希望他能光宗耀祖。现在他29岁,父母一直在催婚。他没有勇气把男友带回家,只能让我扮演女友和父亲通话。我们俩提前对好了台词。结果那天不仅是他父亲,我甚至和他全家都通了话,回答他们巨细无遗的问题。

尽管如此,事情还是没有缓解。后来他告诉我,父母催促他将女友带回家,两人尽早完婚。他终于爆发,与父母决裂。

这样的需求我能理解。还有一回,可以称得上祸事。

临近年底,我接到一个不起眼的单子。顾客的朋友圈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信息。很多客人害怕隐私泄露,会注册微信小号,这倒没有什么。通话过程中,对方给我发送一篇文章,要我用嗲嗲的萝莉音念出来。那是一篇没有实际意义的文字,充满拟声词和肉麻的亲密称呼。这时我已经进入树洞聊天行业x个月了,知道这种行为叫聊污。

聊污在这个行业并不少见。有太多人想在繁忙琐碎的生活中寻求一点陌生的刺激,而适当给予这种刺激,算得上树洞聊天这行的必备功课。

“不好意思,我不聊污。”

对方不死心,发来一篇正常的文章,同时还有一个红包,金额五十,不大不小。

“现在可以了吧?快读。”

我用萝莉音读出文章。电话对面呼吸急促,甚至开始大声的、毫不掩饰的喘息。我感觉胃里泛起阵阵恶心,时间一到就掐断电话,删掉微信。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遇到公然在电话另一头喘上的,还是接受不来。

两天后,这人再次购买,电话接通后开门见山。

“我看过你的照片了,你长得不错。约一次多少钱?”

微信接二连三弹出图片,对方发来自己的银行卡余额,还有身体某部位的特写。我立刻挂断电话,删掉微信,并且把他的账号拉黑。没想到他搞来数个小号,每次我的商品上架他都迅速拍下,不付款,导致商品无法再次上架。反复数次,我终于忍无可忍,私信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我警告你,别嚣张。你跟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我知道你住哪,干什么的,你当心我找人揍你。”说完发了一张阴险的笑脸。稍后他发来一张照片,显示出我手机所处的大致位置。

“这片都是大学,你是学生妹吧?你要是不答应,我天天去你们楼底下蹲你。”

这件事导致的结果是,我换掉手机号,连续一周蜷缩在寝室,就连到食堂买饭都要室友帮忙。那一周我精神颓靡,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每晚噩梦不断。曾经我对这样的人心存怜悯,觉得是生活的匮乏与饥渴让他们变成这样。如今我意识到,自己过去活在温室里,除了身边的人和事,对世界一无所知。电话,让我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人间百态。

这世界本身就是一座森林,鲜花与野兽是同时存在的。

随后我大大减少了接单量,还会有意识地筛选,发现不对劲立刻拉黑,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我也暗示自己,这不过就是一笔生意,不要对客户投入过多情感,然而事与愿违。


<em class="desc"style="color:rgb(155, 158, 163); display:block; font-size:14px; line-height:20px; text-align:center">作者图| 放假坐火车回家</em>



元旦前夕,我接到一位母亲的订单。

最初,她在帖子下面评论:“我不会用这个软件,麻烦告诉我,如何私聊你?”

她的头像是一个女孩子的自拍,笑容灿烂,眉眼弯弯,主页个性签名写着“女儿,妈妈想你!”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她又发来另一条留言:“你和我女儿年级差不多,我能听听你的声音吗?”

我回:“可以的,您拍下就好,您前面还有两个人。”

两个小时后,我给她发信息。她秒回,看来一直守在手机前。电话接通,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乡音浓重。简单的开场白后,我忍不住问:“您是不是阳泉人?”

她愣了一下,惊喜道:“我是哩!”

听到乡音,我也兴奋起来,两人开始用阳泉话交谈。谁知没说两句,对面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你和我闺女太像了,她也喜欢穿粉色的半袖……”说到这里止不住地抽噎起来。我有点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的哽咽把故事搅碎成零散的片段。

2000年初,阳泉市下岗大潮,不少国营工厂倒闭,职工拿了补偿金另谋生路。她和丈夫双双下岗,南下打工,把年幼的女儿留给母亲抚养。多年来聚少离多,夫妻缺席了女儿生命中重要的成长时刻。女儿高三时,夫妻俩决定把开在杭州的早餐店盘掉,回到阳泉团聚。

老天和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我闺女那段时间胃疼,疼得满地打滚。我和她爸觉得学校的伙食跟不上,吃出胃病来了,就给她送饭。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开始吐血。我和她爸慌了,赶紧去市医院检查。医生说她已经是胃癌晚期了。”说到这儿,忍不住失声痛哭。

随着她的哭声,我的心也疼起来。

“我羡慕你爸妈能有你这么好的闺女,我后悔去了南方,没有守在她身边,是我亏欠了她,是我对不起她。”

我喉咙发涩,鼻腔胀痛。不光是因为她女儿去世,还因为我自幼父母离异,妈妈远嫁湖南,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才能见一面。离开妈妈的十八年里,我一直怀疑妈妈对自己是否没有亲情,只有生母这一份责任。在她的哭泣声里,我恍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并不正确。我说:“您女儿也不会希望您这么难过。她一定希望您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过接下来的日子。”

她说:“闺女,大姐有一个请求,你能叫我一声妈吗?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再听最后听一次……”说着声音颤抖。

世界如此之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悲喜。树洞聊天就像是凿壁偷光,我接起电话,得到光,也给予光,即使只有短暂的几十分钟而已。

我调整一下情绪,尽量控制哽咽的声音说:“您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健健康康,不要挂念我,不要担心我。妈。”电话挂断,眼泪抑制不住地涌出来。我从手机里翻出很久以前的照片,放大照片,怔怔地看着。

那是一张用手机拍下的纸质照片,像素很低,模糊不清。画面里有个白白净净的圆脸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站在花坛旁边。女孩看女人,眼睛闪着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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