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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时难-作者夜瑶(授权转载)强烈推荐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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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30 18:50:46 | 显示全部楼层
夙缘?宿命?惩罚?
第一道光划破暗夜的时候,星河便想明白了。与其坐陷沉沦,不如昂首直面,命运这只翻云覆雨手,纵敌不过,也不甘任由摆布,咬着牙和着血总得拼上一拼。
凛然深情做不到,幡然绝情却不难。
星河唤来丫环,翻出秦司夜,或者应该叫弘昼,替她置办的新衣,一件件试穿后,选中一套鹅黄色的裙衫。
那一日,他抱她回小院的路上,分明握着她腰带上鹅黄色的丝绦端详良久,想来,这应该是他喜欢的颜色吧。
下人把那块刻着“昼”字的玉送来,说是有位耿姑娘求见的时候,弘历正在书房里,看着弘昼送来的亲笔信笑个不停。这个五弟,趴在床上歪歪扭扭写了满纸的泣求、哀求、打嘴,只央着他再去一趟五贝子府,好当面请罪。
弘历地让人去请耿姑娘,坐在书桌边,想了一想,把弘昼的那封信折好,收到了书架上。随手抽下一本,翻开一页,偏看到刘彻《李夫人歌》里的一句“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他有些急切地把书抛在了一边,又讪笑着捡了回来,握在手上定定地看。月洞门边响起脚步声时,弘历抬起眼向外看见那个翩然的身影。
这个也是自己的弟弟吗?
星河看着坐在书案后何其潇潇何其煌煌的弘历,心中感动。虽然是在这么不堪的情形底下见面,虽然至死也不能相认,可是十八年里第一次这么直接清楚地知道眼前就站着自己的血肉至亲,莫名的酸楚在心底蔓延。
“四阿哥吉祥。”星河轻施一礼,头微微垂下,鬓边簪着的一只珠串轻摇慢摆,折出七彩的光。
“耿姑娘请坐。你的身子可安好了?”弘历把她让到椅上,吩咐上了茶。
星河点头道谢,抿着唇儿淡淡一笑,道:“星河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四阿哥,请四阿哥务必相助。”
“哦?有什么事连弘昼也办不成的,要来找我?耿姑娘倒说说看。”弘历笑接一句,有点惊讶地看着星河在听到弘昼名字的时候身子明显一颤。
“此事只能求四阿哥,”星河定了定神,缓缓道:“星河如今为五阿哥羁困,只求四阿哥助我脱难。”
羁困?脱难?
弘历抬了抬眉,仔细看了看说这话的星河。看五弟的模样,分明对她极宠极护,怎么她偏说出这样的字眼?难不成另有隐情?
星河垂下眼,双手握在膝上,淡定地说:“星河原本苏州人氏,家中经商,薄有微产。七月间,偶然为五阿哥所救。不想他……勾结当地官府,构陷星河未婚夫婿,以性命相胁,逼迫星河。不得已,我才……才允了跟从他一年。星河本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昨日才得知他原是皇子,以他身份之尊,要取星河未婚夫婿的性命只怕如探囊取物。星河今日斗胆来求四阿哥,只要放得星河归去,愿献上耿家所有的财产,星河与夫婿从此隐居,今生今世不再出现。”
弘历听着星河的话,又是气又是羞,两道剑眉紧紧拧在了一起,薄唇紧抿着一句话说不出来。好半晌,才抖索着问:“耿姑娘所说……果然属实?”
星河点头:“句句属实,四阿哥可相询苏州知府马叙先,所有的事他也知道。”
弘历点头:“既然如此,弘历代五弟向耿姑娘道歉,耿姑娘尽可以放心地回苏州去,财产不用献了,隐居更是不必,五弟我自会申饬,以后不会再惊扰耿姑娘了。”
星河闻言,跪了下去,将要磕头,弘历一把拉住:“这事是我兄弟的错,不敢受姑娘的大礼。”
星河扶着弘历的臂,看着他黝黑的眼睛,发誓不流的泪又盈了满眶。这一别,山穷地远,红尘奢奢、俗世扰扰,相逢只恐在梦中了。
“还烦请四阿哥转告五阿哥,星河……并不恨他,星河始终,只视他如自己的弟弟。姐姐远行在即,让他自己好好养伤,多多保重。”说着,她又有些后悔,咬咬牙站起来便向外走。
弘历唤住她:“五弟伤重,耿姑娘……能否去探视后再离开。他……”
“不必了。”星河头也未回:“我虽不恨他,却不想见他,今生今世,至死也不想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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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30 18: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星河逃也似地出了四阿哥府,坐着马车回到小院,只取了那幅字便扬长离开。
没想到,离别竟是这么得来全不费功夫,星河想笑又想哭,这么轻易地,就离开他了吗?醒得太快太早,甚至来不及分辨这究竟是一场美梦还是一场噩梦。星河只想逃离,尽管她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弘昼送给她的首饰都太名贵,她不敢也不愿带在身上,只褪了一只打小戴着的玉镯到当铺当了五十两银子,买了几样随身的衣物就去雇马车。
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又被秋天的艳阳晒了一个晌午,星河有些头晕,拎着小包袱刚跨出成衣店的门,脚下一歪,正撞着一个人。立马就有跟班的上来唬吓:“怎么走路的?眼睛长哪儿去了?”
星河陪着笑道了歉,虚虚浮浮地往路上走。只听得身后“啊”的一声,杂乱的脚步声赶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星河惊得掉了包袱。
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可她此刻一点儿没有了尊贵的做派,又是喜又是惊地在星河脸上端详摩挲,嘴里磕磕巴巴地支吾着:“姑……姑娘,慢……慢……慢走,慢……慢走……”
星河有点害怕这样的场面,该不会又碰上一个见过额娘的人吧?实在是不能再被这个可怕的京城牵拖,所以星河脸上十分不耐地推开她,后撤一步,提防地看着中年妇人。
“大娘,有事吗?”
“没,没,没……”妇人手足无措地看着星河,眼里泪花闪闪:“只是……,只是……”
“大娘若是没事,我就告辞了。”星河拾起包袱,快步向前走。那妇人却不放弃,跟着过来,边走边说:“我……我是青青,姑娘,我是青青呀!”
星河只想尽快摆脱她,她加快脚步,不豫地说:“我不认识什么青青,大娘认错人了吧?”
妇人被她说得一愣,星河赶紧跑了几步,停下来走几步,想了想,又跑开了。
妇人却突然在身后大喊了一声:“曼萦,曼萦!”
星河听见母亲的名字,心神大乱,脚下踉跄,回头看一眼,正看到那妇人脸上狂喜的表情。星河哪里还敢停留,用尽吃奶的劲儿狂奔而去。
顾不得讲价钱,也顾不得挑三捡四,星河雇了遇到的第一辆马车,急急地出了城,向南行去。
京城巍峨的的城墙消失在地平线下的时候,星河松了一口气,抱着包袱靠在了车壁上,泪水也在同时洒落。
两个多月,六十多天,他从天而降,血淋淋地劈开一道口子,把他的每句话、每朵笑、每个动作塞进她的生命里。以他的恣意妄为,率性跳脱,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淡忘了她,却    把这样残忍残酷的伤口留给她,穷一生之功也不知道能不能愈合。
秦司夜,为什么要是弘昼?
弘昼,又为什么不能是秦司夜?
车后一阵马蹄声,从车边穿过,紧接着,马车猛地一停,星河不提防,头正撞在车壁上。就听马夫破口大骂,然后是两声清脆的耳光。
不是遇见贼了吧?
星河紧张地攥住包袱,除了这字,贼人要什么都可以给。
正想着,车帘猛地被扯落。
黄土道漫天烟尘中,挺立着一位中年男子,穿件石青团龙官服,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地看着星河,双唇轻颤,脸颊铁青,瞬也不瞬的眼睛里,全是让星河悚然的光。
能将沧海也烧成桑田的光。
~~~~~~
星河在这样的眼光下,一丁点儿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更没有胆子将视线移开,她被那男子身上的气势所迫,与他直直对视。
他无疑是个好看的男子,身上的官服足以说明他的身份。这样潢贵骄纵的人在面对星河的时候,脸上却是难以言表的哀怜。他仔细地看着,不放过星河脸上的一丝一点,急迫的情绪也慢慢缓了下来。
“这位姑娘,能否拨冗下车一晤,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他明明是问,却用肯定的语气,一看而知是个惯常发号施令的人。话音刚落,一旁转过两个随从,掀开被他扯落半幅的车帘,静待着星河的动作。星河揣度一下形势,不甘不愿地挪下车。
路边一小片树林,三三两两几棵槐树都长得粗壮,雪白槐花一串串从绿叶中垂下,香气盈盈。中年男子走到一棵槐树的树荫下,转过身来看着星河。
星河还穿着那件鹅黄的衣衫,挎着蓝布包袱,一步一蹭地走过来,心里想着对策,脸上却一副冰冷的样子,眼睛只盯着脚尖,不敢抬头。
“姑娘贵姓?”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年轻许多。
“我……姓耿。”
“耿?那,姑娘今年多大了?”他不急不慢地问,星河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圈,她抬起眼向男子瞥了瞥,回道:“二十。”
男子果然扬眉,轻声诘问:“二十?这么说,是先帝五十九年的生日?”
星河点点头,那男子继续问:“请问姑娘,可认识一个叫做曼萦的女人,她的旗姓是舒穆禄。”
星河第一次知道,原来母亲是旗人,义父倒是从来没有提起过。
“很好听的名儿,却不曾听说过。”
男子顿了顿,上下又打量了星河一番:“不曾听说过?”
“我应该听说过吗?”星河偏偏脸,看见一边的马车夫捂着左脸蹲在车辕前,一手扯着缰,象是吓着了。
“大人,小女子急着赶路,若您问完了,可否容我告退?”
男子晶黑的眼睛眯了眯,嘴唇嗫嚅着,没再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星河福了一福,走向马车,车夫站起来,取出脚凳要扶她,中年男子紧着赶上几步,扬声问:“舒穆禄曼萦,姑娘真的没有听说过?”
星河手扶着车门,转过脸来,笑着摇了摇头。
笑容从星河明媚的眼睛里逸出,顺着远山一样的眉,滑进了身边九月的阳光里,美得无处躲无处藏。象三月润物的微雨,也侵入了他的心底,和烙在他心底的每一个记忆契合在一起,那记忆里的一张张笑脸,是他十八年华丽又残酷的梦,是道不尽诉不完的相思痛。
星河看着男子俊逸的脸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星河身边,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向自己:“你骗我,没有两个人能象成这样。说实话,你到底是曼萦的什么人?难道,是她的女儿?”
星河的脸也苍白了,她大力去掰男子的手,哪里撼得动分亳,又急又气的她干脆踢打着张口去咬,男子的随从见状一起上来撕拉,拽脱了星河臂上挎着的包袱,那个卷轴就在厚绒一样的草地上直滚开去,把十四个扎眼的大字亮在了众人面前。
“耿……星河?”
男子仰天长笑,笑声凄厉中带着狂喜。
“曼萦,找了十八年,终于让我找到了你,这一回,看你要逃到哪里去!”他说着,双手扳住星河的肩,猛鸷骁然地掐紧。
“说,曼萦在哪儿?快说!”
星河几乎是悲悯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一双眼望尽,是来易来去难去的缘。
一颗心系定,是分易分聚难聚的梦。
十八年的幻想一朝戳破,会是怎样的悔恨伤痛?星河怔忡着,全不知自己的泪已经流了满腮。
谁叫你们当日逼走的母亲?活该你们今日承受这样刻骨剜心的痛楚。
星河迎着男子缭乱的眼睛,倔强却又轻软地吐出一句。
“她,早死了,十八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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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30 18:51:12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明显,男子所能接受所能理解的回答里,不包括死这个字,他象是没有听懂星河的话,更象是没有听见星河的话。
“哪儿?在哪儿?”他燥狂地催问,十指收紧,几乎捏碎了星河的肩胛。
一是心痛,一是肩痛,星河掐住他血脉贲张的大手,咬着牙道:“现在焦急,十八年前我娘孤伶伶死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
血色一丝丝从他难掩风霜的皮肤下浮现,直到那张苍白的脸孔变得殷红,连眼睛也似乎要滴下血来。可他的神情却沉静着,甚至是冷漠地狞笑:“你敢骗我!”
若不是扳住她肩膀的一双大手有难以抑制的轻颤,星河险些被他骗过,以为他对母亲的死是不以为意的。星河睁大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男子渐渐抛开强装的面具,呼吸粗重,鼻翼歙张,几乎把星河抬离了地面。
他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短短的一句话拆开,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紧咬的牙缝里蹦出来,砸在星河的身上:“信,不,信,我,杀,了,你?”
“尽管杀!”星河低吼,她脚尖踮地,双手攀着他的臂,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她还是尽力伸直了脖颈,勉力地瞪着他。
“杀了我,我就能见着娘了!”
男子的手骤地一松,星河喘息着,手抚在胸前防备地看着他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撞靠在一株槐树下。他去势颓然,一人合抱的树竟被撞得狠狠一颤,满树白花和花间刺目的阳光一起崩然倾泄,落了满地。
“死……死了……?”
他双手按在身后粗砺的树皮上,嘴里喃喃念着,顽固又企盼地看着星河,细密的汗珠争先恐后地沁出他的皮肤。
星河第一次看到这样痛异惊愕的哀伤,有些不忍地垂下了头。只是她这一低首,倒象是给了男子莫名的希望,他扭曲着嘴角,英俊的脸因悲怆而变形。
“我不信,曼萦不会死,你告诉我,她究竟在什么地方?”
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他说出这一句。
星河看着一地的花,恍是一颗颗长久等待而颤抖的心。
“娘的坟就在西湖边,今春雨水大,水漫上来浸了好几天,有些松脱了。我离家来京的时候刚刚才修好,碑上的字还没来得及描红。你若要找,只往杭州西湖边珠砂巷送云居,说是耿星河让你来的,就成了。”
“带她回府。”
男子站直身子,在星河话音刚落的时候,僵硬地说了一句。身边的侍卫对视一眼,动作有些迟疑。
男子迅速转过身去,抬头看着树上的花,声音嘶哑喑沉。
“带她先走!”
侍卫们拖起星河便架上了车,打马往来时路上跑。只余半幅的车幕外,那个石青色身影越来越远,一直到消失在星河眼帘中,都没有再转过身来。
一整个天地里,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耀,他独立的那处却密布阴云。
高大的身躯稳稳伫立,仿佛他一直就生长在那里,生长在那片阳光也照不进的阴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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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30 18:51:49 | 显示全部楼层
住了好几天,星河都没有再见到带她回来的那个男人。
她现在已经知道他就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怡亲王,以前也听义父提起过他,语气里颇有引为知已的意思。星河却有些怕见他,在他的面前,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五年前紫禁城漆黑夜里躲在帘幕后见到的那个人,想起喜时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怒时把她的尊严放在脚下踩踏的弘昼。
该恨,不知从何时从哪里开始。
该怨,这繁华冷漠的帝王家,耽误的又何止她一个人的缘份。
一壶清酒,几竿修竹,半轮明月。
星河第一次喝得醺然。
醉了,才会想不起难以抗拒的痛苦。
醉了,才会看不清明媚的夜色后,蔓延的绝望。
星河趴在石桌上,雪白的衣襟上全是酒,手里还斜拎着壶,嘴里哼着江南小调,边唱边笑。
允祥踏足这间偏院时,就看到这幅场景。他浓密的眉皱了起来,刚要去制止,星河却突然跳了起来,随手抛开酒壶,唱着唱着蹦跳起来。她的眼睛明明从允祥身上掠过,却醉得没有看见他,自顾自地借酒浇愁。
唱到兴头上,星河跨上石凳,又跳到石桌上,精赤的双脚踢开盘盏,扬起声唱得恣狂。
“旧酒投,
新醅泼,
老瓦盆边笑呵呵。
共山僧野叟闲吟和。
他出一对鸡,
我出一个鹅,
闲快活。”
关汉卿的词写得滑稽,星河也故意捏粗了嗓子学了老生的腔调,唱得荒腔走板,自己也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喜得直转圈。
尘封的往事中突然伸出斩不断的丝缕,把允祥扯回了多少年前的一个梦。也是一个这样脸庞的女子,眉目胜画,在她身边便如沐春光。也是一个这样清雅的夜,流光飞舞,只看一眼便情生意动。她一身苗装,折射着无数的光,象个瑶台仙子般轻歌漫舞,只为了他,为了安抚他的哀伤。仅那一夜,她就深植入了他的心,纵然人生千里,只能携手一段风雨,也值得了他所有为她流的泪。根本不需要想念,她时时分分也没有离了自己的心。
石桌打磨得光滑,又洒满酒,星河嘻笑着一足滑开,就向桌下栽去。
允祥飞扑过去,扶她在怀里,嗔道:“怎么喝成这样?”
星河抬起迷朦醉眼,斜睨着笑问:“我唱得怎么样?好听吧!”不待允祥回答,她推他坐在凳上:“坐好,我还有好的呢,再唱给你听。”
允祥怎么拒绝得了这样的一张脸?他清冷地笑了笑,拾起脚边的壶,看看还有残酒,揭开壶盖,仰首灌了一口。
星河退开两步,理了理衣襟,正了正神情,清了清嗓子,悠然唱起。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羣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多思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明明是汉诗,她偏配上春江花月夜的调子,唱得婉转幽远。
一句歌,就一口酒,千杯不醉的允祥也混沌了。
“幽幽生死别要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曼萦,曼萦,你当真对我一点儿也不挂怀?”
允祥站起,走过去抓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心口:“你,当真,忘了我?”
和月光星光一样黝深的眸子深情地看着她,星河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睫。倾尽一生所有,只要有他永远这样看着自己。
“司夜,为什么我恨不了你,为什么?”
~~~~~~~~~
允祥坐在书桌边,埋首在堆得如小山般的折子和文书中,听见脚步声,也没有抬头,只说了一句:““星河,快坐。等我写完这一段。”
星河点头,坐在下首椅上,静静地等。
看样子王爷真不是好当的,怡亲王已经是尽可能地多过到星河那边嘘寒问暖了,可三五日不见面仍是平常。有时候把星河喊到书房里闲话几句,也总是这样案牍劳形,怪道早生华发。
星河独居在王府西侧一间小跨院内,但凡二门内当差的下人都知道,这间西跨院是整座怡亲王府的禁地,若没有王爷的首肯,就算是嫡福晋也不得其门而入。所以星河在王府里住了将近一个月,除了隔三岔五来看看她的青青,和两个侍候她的中年仆妇,一个外人没见过,到王爷书房,也全是在天黑以后。
“听说,你找我有事?”
允祥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站起来到窗边活动活动筋骨。
星河也站起:“王爷,星河……在府上也叨扰了这么久,是时候回乡了。还望……”
“怎么?在这儿住得不惯?还是下人侍候得不好?”
“不,不是。只是……星河离家已久,思乡情切,家中几间商铺也还等着我去打理。王爷……”
“不急,这几日朝中有些事,等忙完了我想告个假,陪你一同回江南去。顺便……顺便去看看曼萦。”
允祥只觉得两边太阳穴上突突地跳痛,疲惫地伸手按按,又坐回书桌后,合起眼等着这阵痛楚的过去。
这几日,朝堂上议出了隆科多的五十款大罪,昨日还位极人臣,转眼成了阶下之囚,皇上的手段也未免太过雷霆了些。这几年,皇上变得越来越难以接近,也越来越陌生,每个眼神每句话都要费劲去揣度,自己这个身体也是越来越不争气。
今天下午,临离开养心殿的时候,皇上还无端端发了一场脾气。本来十哥已经被削爵拘禁,就算是偶尔逞一逞口舌之快,只不与他理会便罢了,何必又往八哥、九哥的事上牵扯?昔年兄弟,如今阴阳两隔,百种恩怼万般仇怨,只是过眼云烟,四哥,又何必呢?
星河穿着旗装,坐在一枝高烛下,颇有些好奇地看着允祥,也许在好奇他无间间逸出喉咙的一声叹息。允祥心中一动,想起了什么,思虑一番,还是开了口。
若是曼萦还在,只怕也会这么做的。
“星河,如今,我有一件事要你帮忙,希望你能答应。”
“王爷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允祥只送星河到了这间院落的门外,让她独自一人下了车,自己留在马车上等。
星河朝允祥笑笑,走进院去。院内只有三间砖房,东、西厢俱锁着,只有正房的门虚掩,隐隐透着烛光。星河定了定心,推开冰冷的木门,迎面就是一阵潮霉气味,几乎呛咳出声。房内凌乱摆放着几张桌椅,靠墙角支着一张板床,床上一个人面向墙躺着,脚头矮几上一枝蜡烛,虚弱无力地发着光。
来人分明听见了星河的脚步声,却没有挪动,冷冷地说道:“拿走,爷不吃嗟来之食。”
星河这才注意到,桌上黑乎乎的暗影是两盘饭菜,不知放了多久,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那人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星河的动作,怒地转过身来坐走,顺手扯过枕头就向星河磕去:“狗奴才,给我滚!”
星河避让不及,被当胸磕到,抱着枕头退后一步才卸了来势。她走到床边,把枕头仍旧摆放在床头,仔细掸了掸,抻平了皱褶。
“我这就走,您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转身欲离开,那人却一把拉住星河,几乎是惊喜狂喜地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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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30 18:52:45 | 显示全部楼层
迤逦就到了十一月。
允祥的事务分外繁杂,鳌拜复为一等公,其孙袭了爵位,总要轰轰烈烈地热闹一场。月底,皇家又接连办了两件喜事。
富察氏册为皇四子弘历嫡福晋。
乌札库氏册为皇五子弘昼嫡福晋。
星河又辞了多次,允祥只是不放行,软钉子碰多了,星河也不再提回苏州的事。允祥见她在西跨院住得实在气闷,就送她去了西郊庄子上散散心。
这一去,当天便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
江南也有雪,只是不曾见过这样幕天席地的,星河不听仆妇的劝,坐在窗边着迷地看。
跟着来的两个仆妇侍候了星河几个月,都喜她平易近人,虽然话不多,对下人却极有礼,日常也有零星的赏赐。便兴高采烈地端过一个盘子来:“姑娘,既要在这儿吹风,不如吃点栗子,炭盆里刚爆的,又香又烫,正好搪搪风。”说着,动手剥了几粒递给星河。
拈起一个放进嘴里,真是又香又糯,星河吃得上口,也顾不得栗子皮脏,自己剥起来,和两个仆妇边说笑边吃,十根青葱指尖上全成了黑色,连嘴角也沾了炭灰。
两个仆妇毕竟在王府里侍候了这么多年,颇有些见识,将一些道听途说的皇家秘辛说给星河听,哪家的福晋善妒,哪家的格格貌美,哪位娘娘得宠,哪位公公奸滑。
正说得起劲,就听得前面一阵喧哗,马嘶人唤响成一片。象是庄子上又来了什么人。
“别是王爷冒着雪来了。”其中一个仆妇站起来,说道。这位小姐不知是哪里的娇客,平素从未见王爷这样珍视过一个女人,虽说现在没有名份,可难保将来不是这府里的主子。仆妇们的心里都存着这样的想法,暗笑着对视一眼,站起来的那个便走去前院打听。
不多会儿,笑吟吟地回来了。
“并不是王爷。四阿哥和五阿哥出京打猎,路上雪大陷了路,到我们庄上来借宿呢。”
已经剥好的栗子从星河手上滑脱,落在地上,咚的一声轻响。她极不自然地站起来,拍了拍双手,笑道:“正是呢,已经这么迟了,我这就去睡了。打点水来,我洗洗手。”
星河极快地关门关窗上床,每一层帐帘都放下来,厚重的被子也盖了两条,死死埋住头。
可还是挡不住无法自拔的耳朵,她感觉自己几乎能听见那个恣意放纵的笑声,在前院传来的若隐若现的声浪里那么清晰,那么刺耳。
“耿星河,别这么没出息!”她狠狠摇摇头,紧闭上眼:“睡觉,快睡觉,不准听,不许听!”
可你不去就山,山自会来就你。
只一盏茶功夫,就听得小院里推推搡搡地响起说话声。
“爷,好爷,姑娘已经睡下了,要看也请明儿个早晨吧。”说话的是侍候星河的仆妇。
“怕什么?爷不呆久,只看一眼。嘿嘿,十三叔在这儿还藏了个美娇娘?四哥,咱兄弟俩今儿可得开开眼,看什么样的人能入了十三叔的法眼。”弘昼还是那么无所忌惮,听他的声音,带了几份醉意。星河浑身一颤,把被子盖得更紧。
“弘昼,你醉了,还不快跟我回去?”
“着什么急呀,你放开我,狗奴才。”很明显地,弘昼一脚踢在某人身上,就听得轰隆一声,一名仆妇倒在地上呻吟呼痛。
“老五!少胡闹!”弘历的声音有些发怒,小院内脚步凌乱。
“谁谁谁胡闹了?……侄子看看婶娘也不行吗?我偏……偏要看,四哥,你让开。”弘昼与弘历撕扭着。星河知道弘昼的劲儿有多大,她害怕地坐起来,跳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站在床边四顾,想找个地方躲藏。屋里布置得精巧,只有屋角的衣柜能藏下人。星河不假思索,跑过去钻进柜里。
弘昼果然挣脱了众人的牵拉,上来大力拍门,每拍一下都象是拍在了星河的心上,每拍一下她便跟着颤抖。
“小婶子,是侄儿来看你了,快开开门!”弘昼笑着,跟几个拉他的人角力,终于还是一脚踹开了门,一头冲进来。他径直冲到床边,胡乱掀帘,几乎扯脱半边纱帐。
跟着进来的弘历真的怒了,死死拉住弘昼往屋外带,弘昼还要挣扎,弘历照着他下颌便是一拳:“发疯也不找个地方,这里是你能胡闹的吗?来人,把他叉出去!”
四五个侍卫一起上来,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把弘昼四仰八叉地抬出了房门。弘历向着帘幕深垂的床深深一礼:“姑娘,惊扰了,我兄弟酒醉生事,我代他向你赔罪。”
跨出房门,弘历看着仍在扭动顽抗的弘昼,气得全身发抖,正看见墙角一把木掀,拎起来就把满地的雪铲了弘昼一身一脸:“每日里只灌黄汤,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皇阿玛已经给你指了婚,你这样对得起乌札库氏吗?”
“别跟我提她!”弘昼大力抺抹脸上的雪,在地上翻滚:“什么狗屁的乌札库,给爷提鞋都不配,她长了几个狗胆嫁到我的贝子府,我有好果子等着她吃!”
弘历高举木掀往弘昼身上便打,弘昼转过身一把举住,直眉瞪眼刚要吼,就听得房内仆妇们的惊叫声:“姑娘不见了!星河姑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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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两个都呆愣住,弘历先反应过来,扔了木掀便往屋里跑。弘昼跟着冲起,扬了满身的雪屑。
屋里的仆妇扒着床边,犹自在空荡荡的床上翻找,惊得早淌下泪来。弘历扯起帐子只看了一眼,便抛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姑娘是住这间屋吗?”
“是啊,我亲自服侍姑娘躺下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没了?”
弘昼扭住一个仆妇的手,厉声问:“你刚才说,姑娘叫什么名字?”
“星、星、星河,星河姑、姑娘……”仆妇看了弘昼脸上的神色,吓得发抖,话都说不爽利。
“姓什么?她姓什么?”弘昼吼得更大声,目眦尽裂。
“……约摸,约摸是姓耿……”
弘昼当当当连退三步,喘着粗气在屋内环视,怒吼着:“耿星河,耿星河,你给爷滚出来!滚出来!”
弘历看见屋角衣柜外夹着的一片儿衣角,了然地走过去,弘昼看见了弘历的动作,跟过去把他拨拉到一边,狠狠地拉开了衣柜的门。
三两件垂落的长衣下,星河蜷坐在小小的衣柜底,仅穿着贴身的内衣,手臂和双脚都赤裸着,她头转向里厢,乌黑晶亮的长发垂拂着,披散到股间。
整个人,就象是用屋外遍地的雪铸就,苍白、清冷,仿佛只沾了指尖的一丁点儿温度也会融化。
弘昼只看一眼,便血红着双眼转过身来,不由分说,又踢又打地把屋里所有的人赶出去,死死押上三道门闩。他折返到衣柜边,大手一伸扯出星河,二话不说狠狠一个巴掌呼啸着把星河打落在青砖地上。
星河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弘昼伸出长指,指着伏在地上只能喘气,没有力气发出一点声响的星河,低吼着:“有本事,再逃一次给爷看看!”
为什么又要遇见他?这究竟是尘世历的劫,还是夙命定的缘?
难道终究脱不出这一场磨难?星河的泪明明早沾湿了青砖,却又想笑。明明不敢抬头,却又想再看他一眼。明明一声啜泣,却在口中辗转翻成冷笑。
“五阿哥吉祥,五阿哥别来……无恙?”星河撑着地坐起,嘴角儿上火辣辣的,想是磕破了皮,浓重的血腥味在整个口腔中漫溢。
她越是平和,弘昼越是怒,掐着脖子把星河拽起,扣在身后的衣柜上:“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
星河不语,垂下眼,一个多月不见,她瘦得更厉害,下巴尖细得几欲刺破弘昼手上的皮肤。弘昼咬牙,不去看星河冻得发抖的双唇和赤裸在空气中的手臂。
“你答应过我什么?陪我一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去杀了齐烈?”
齐烈么?星河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瑟缩了一下,心痛如刀绞。从她答应跟弘昼的那天起就知道,永永远远,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回她与齐烈相拥对月的每一个夜了。人事已尽,奈何天命不允,齐烈,还有没有一个你陪我在命运里沉浮?
星河抬起眼,看着眼前须发皆张的弘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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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0-30 18: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信,但若这是我和他的命,我认了。”
弘昼的眼睛眯起来,手上加大了劲道:“什么叫做你和他的命?这辈子你还想和那个齐烈再扯上什么关系?耿星河,我告诉你,你是我爱新觉罗弘昼看上的人,你想仗着我喜欢你就这么不识好歹?你打错了如意算盘!我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我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星河咯咯笑起来,震落了眼中蓄积已久的泪:“可你别忘了我是谁,五阿哥!我是耿星河!那么多的生意我都管顾得过来,又怎么会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又怎么会让你的一句话决定我的生死?”
弘昼眉棱骨上一跳,星河不等他开口,看着他的眼睛媚笑道:“你瞧我天生就是个见风使舵的生意人,你是个皇子又怎样?天下自有比你更有权更有势的人。”
弘昼浓眉皱起,眼睛直勾勾看着星河唇边的笑,扯动嘴角,说不出一个字来。
星河眼中笑意不减,鲜嫩的唇似玫瑰花瓣,说出的话却象玫瑰花茎上的尖刺。
“原本不知道,我还是有这个魅力的。五阿哥,如今站在怡亲王爷的府第里,你以为我还会怕你的威胁吗?”
“怕我?威胁?”弘昼浓眉深皱:“你为什么要怕我?我又何时威胁过你?”
星河象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站不住脚。
“这就是你的皇子作派吗?敢作而不敢当?你已经夺了我的身子,何必又来腥腥作态?”
“我……”弘昼一言既出,方才明白她的话,他满脸通红,逼近星河的脸,怒斥:“你以为齐烈的事是我动了什么手脚?”
“难道不是吗?”这是郁结在星河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她命令自己正视弘昼,看着他的眼中慢慢浮现出惊愕受伤的神色。
弘昼冷冷一笑,手上一松,向后撤了一步:“耿星河,你太高看自己了。就凭你,还不值得爷费那么大功夫。”
“星河惶恐!”
弘昼抿紧了薄唇,立定脚跟,垂在体侧的右手紧紧捏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耿星河,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也罢,既然我费尽了心机,你想逃也没那么容易。欠我的,终要还清!”
说着,弘昼抱起星河摔在床上,三两下扯尽她全身的衣服。
一张鸾床上,交缠着两个离心人。
星河始终紧闭着双眼,任狂厉的弘昼暴风雪一样卷起她,又狠狠抛落在尘埃。
弘昼推开门,不顾身上的呼喝声低头向外疾行,拐进一条无人的长廊,闭起眼狂奔。夹着雪花的风是欧冶子铸的湛庐、纯钩、胜邪,一剑一剑吹割着他,她的一笑一泪是格尔木茶卡池产出的比雪还白的盐,密密麻麻洒在他满身满心每一寸伤口上。
星河,我不信你忘却了所有的一切。
星河,我更不信最后你就这样抛开了一切。
该死的星河,该死的我为什么不能象你那样绝情?
这思念要怎么戒?
扑抱住长廊尽头的廊柱,弘昼才停下冲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火辣辣地痛,他伸手一摸,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早已冻成了冰。
~~~~~~~~
弘历在弘昼看到星河的那一刻,无声地退出了房门,躲回了前院一间无人的暖阁。当急得满脸是泪的仆妇找着他,带着赶回后院星河卧房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弘昼风一样掠过的身影。弘历喊了两声,也不见他停下,便阻住欲跟着一同进屋的仆妇,跨进屋去回身关上门。
星河身上只搭着丝被一角侧趴在床上动也不动,一整个雪背都露着。弘历的眼立时红了,他跑过去,用被子胡乱将星河裹起,把那个冰冷的身子抱在怀里。
他的动作似是触到了她的什么痛处,星河闷哼一声微睁开眼,看见弘历的时候,才开始流泪。她伸出一条胳臂,没有一丁点温度的手抚上了弘历的脸。
是弟弟呀!
一个是想认又不敢认的弟弟,一个是想爱又不能爱的弟弟。一个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爱护的弟弟,一个是不得不狠下心去伤害的弟弟。一个是相见争如不见的弟弟,一个是身欲走情还系的弟弟。
如斯境地,叫姐姐情何以堪。
“弘历……”
星河唤他的名字,弘历剑眉微抬,随即把她抱得更紧,在怀里轻轻摇撼。
“我……能叫你名字么……”她的声音轻颤。
弘历点头,又点头。
星河慰然一笑。
“弘历……弘历……,多好听的名字……”
弘历的脸已经扭曲,他怒得声音发抖:“你等着,我这就去教训那个臭小子,我不能让他白白欺负你!”
“不要!”星河攥住他的手,拉过来贴在脸上,满眼的泪倾在他手心:“不要,弘历。千万不要去找他,更不要让怡亲王知道,千万!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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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1-4 02:55: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哪,越来越喜欢这种有些小孽的文乐~~

夜大后妈当之无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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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1-24 20: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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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桐  曼省新人  发表于 2006-11-29 22:33:47 | 显示全部楼层
夜大真的很不错,不过,姐弟恋,哎,我幼小的心灵始终是难以接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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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6-11-29 22:45:57 | 显示全部楼层
hehe~~~我看的到时蛮过瘾的~~

开始也接受不了,后来就很喜欢了~~

赞赞~~

估计四四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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